梦里,自己依旧在井边,依旧是那口井,可是周围的环境却完全不一样。
井的旁边有一棵大槐树,颜色翠绿,充满生机,迎风招展,而四周则是一些田野,虽然有些空旷,但充满了田园静谧阳光的风味。
可是他认识这口井,青灰的砖,布着一些青苔,明明就是森林里那口荒井。
只不过,这口井显得很新,里面能够听到一些水声,这并不是一口死井。
这是什么地方?
安沛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好听的笑声。
他下意识转过头。
一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孩从那边跑过来,个子到他腰部,银色的头发,打扮得很精致,一只手里提着玩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看到那张脸,安沛却连忙捂住了嘴巴,脸色惨白,一脸惊恐,仿佛掉入冰窟,通体寒冷。
那张稚嫩精致的小脸,开始与另外一张清冷的容颜重叠,完全不同的表情,可长相至少有七分相似!xǐυmь.℃òm
那难道不是慕轻小时候的样子吗?
安沛看着那个正跑过来的小女孩,又看了看身边的这口井,心头陡然涌上一股冰凉的恐惧。
他连忙朝小女孩跑过去,“喂!别过来啊!”
身体却直直地从小女孩身体中穿透过去。
他低着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再抬头,看到一个笑容满面的男生。
他这才注意到,女孩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也正在笑着奔跑,“妹妹,别跑太快了!小心跌倒。”
安沛愣愣地回想着那男生的面容。
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慕奕的人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安培正呆呆地想着,猝不及防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他猛地回头,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井边有一只小皮鞋。
只见男孩站在井边,双手扶着井,正在往里面看去。
他穿着一袭青衫,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编成辫子,清秀的面容,此时却晦暗不明,紧紧咬着下唇,正在发抖。
安沛脑子嗡地一下,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跑过去,想要把男生从井边推开,却触碰不到他。
他气得跳脚,“你疯了吗?!你这是杀人!”
可是别人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安沛向井底看去,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似乎在挣扎,之后就渐渐没了声息。
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安沛心里涌上满满的无力感。
其实他对井里的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因为她和慕轻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除了长相,可即便她们长得那么像,他看到小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时,只有满满的陌生感。
他总觉得,这样的笑容永远不会出现在慕轻脸上。
可是想到井里的小女孩,就是她小时候。
……原来她小时候是这样的,原来经历过如此绝望窒息的时刻,才会变成如今冰冷漠然的样子。
只是想想,安沛胸口便一阵阵不可抑制地痛起来,几欲窒息。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知道慕奕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他说话,可是安沛心里无限膨胀的痛恨和愤怒想要发泄,只能对着井边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破口大骂。
骂来骂去也就那两句话。
“你畜生不如!你这个杀人犯!”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骂到没力气,他靠着井低头站着,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他想不通。
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或许应该在梦里,虽然不知道会为什么会梦到慕轻以前的事。
但现在不应该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不放他离开?
他看到慕奕这个杀人犯就痛恨得恨不得将其嚼穿龈血,可是偏偏还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慕奕很快就整理好心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
安沛哪也没去,就守在井边。
隔一会儿就往井里面看一看,可是除了水还是水。
那个女孩,应该已经死了吧。
天快黑了。
安沛终于又看到了慕奕。
这次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别的人,那对看起来穿着得体,气质不凡的夫妻,应该是他的父母。
因为他们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女人哭红了眼睛。
这是他们对待慕奕的态度,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怎么照顾你妹妹的!你怎么能把你妹妹弄丢?!”
“弄丢的为什么不是你!”
“你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让你陪葬!”
慕奕低着头,小声说:“是妹妹自己跑出来玩的……”
“你还说!如果不是……”
旁边的男人安抚女人,“先找轻轻要紧。”
那对夫妻和仆人在这片田野上找着。
安沛就站在井边,默默地等着他们发现这口井。
他们很快发现了井边的小皮鞋。
女人惨叫一声,直接便在巨大的悲痛中晕了过去。
现场已经乱做一团哭的哭,叫的叫。
安沛只看着那个少年。
他仿佛也是难以置信的样子,随后便悲伤的哭泣起来。
安沛眼神冷漠。
…
再睁开眼。
雪白的天花板干净无瑕,可是他住的房间,因为已经十分破旧,天花板是斑驳的。
这是什么地方?
安沛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王嘉佑端着水从外面走进,看到安沛睁着眼睛,惊喜地扑过来,“安沛!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安沛缓缓坐起来。
这里应该是镇上的卫生院。
他顾不了那么多,心里有一股冲动,“慕轻呢?”
王嘉佑没想到醒来就问慕轻,愣愣地摇了摇,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据王嘉佑所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昨天傍晚警察把他们从山上带了下来。
王嘉佑根本没去过山上,也没有被什么毒蛇咬伤,那个时候他去镇上买菜了,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警察从山上下来,安沛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
当时真把他吓坏了。
王嘉佑犹豫了下,吞吞吐吐,“安沛,你知道,知道……”
安沛平静,“知道什么?”
“知道,有个叫慕奕的学弟,死了吗?”王嘉佑吞了吞口水,想想就有点渗得慌,“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怎么死的呀?听说是柯潞杀的,真的假的……”
安沛眼底掠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
听到这个消息,他确实挺意外的,不过没有再多感想。
慕奕吗?死就死了。
都是报应。
安沛低垂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晕过去了……”
“那就好,你要真看见了,估计得做好长时间噩梦。”
安沛不想再说这个,他现在只想见慕轻。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嘉佑突然说:“对了,你妈也来了,估计要担心坏了,我现在去叫她。”
安沛脸色突然惨白,“你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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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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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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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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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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