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承萧低头看看直往怀里拱的人儿,眼神更加坚毅。

  他叮嘱她,他走后,马上劝苏慰商辞掉官职,告老还乡,迟了怕苏家受牵连。

  苏可儿记下,目送他离开兰园。

  送走君承萧,苏可儿马不停蹄去春园找苏慰商称有要事,由她们放风,父女俩去书房彻夜长谈。

  苏慰商听完苏可儿简单交代后,苏慰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女婿他没有死?”

  他震惊,“诈死!”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他多少也有些惊喜,女儿不用守寡了。

  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君承萧是什么人?

  忠义耿直前护国公的嫡出子弟,杀伐果断,威震天下的堂堂战神,都要面子的!

  诈死实在与他无法联系到一起。

  苏慰商脸上表情复杂地变化着,问道,“他现在何处?”

  苏可儿道,“已离开京城。”

  苏慰商还想问什么,转而没有问出口,缓缓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问什么都于事无补。

  君承萧“诈死”的事一旦被皇帝或虞文昌知道,都不会放过他,而苏家上下定会被牵连,到时候轻则丢官罢职没收财产,重则满门抄斩。

  这便如何是好?

  苏可儿盯着苏慰商,长吁短气,左右摇摆,眼神坚定道,“还望父亲看清利害,马上辞去官职,早做筹谋啊。”

  苏慰商捋着胡须拧着眉头,来回跺着步子,细细思量。

  苏家发家于苏杭,稳固在京城,从茶叶、丝绸、瓷器,到珠宝、当铺、药材,乃至外来潮货,都是发财的生意。

  这两年,生意大不如前,苏和裕也铺了十几个铺子,各地加起来,有上百家。

  这些铺子不管赚不赚钱,钱都砸进去了,掌柜伙计也有几百人,连同苏府家丁,说遣散就遣散,真的是生生割他的肉啊。

  苏家三代人的积累也要毁于一旦了。

  苏慰商心存侥幸,万一君承萧去什么穷乡僻壤躲起来,安于现状一辈子,所有人就像现在一样,都认为他死了,一切不就好办了吗?

  问道,“他如今做什么?”Χiυmъ.cοΜ

  苏可儿心头一颤。

  她不能把君承萧现在做的事照实说出来,怕吓到苏慰商。

  因为,这对于大靖来说,等同于谋逆,魏丕想株连苏家九族,分分钟的事。

  苏可儿“父亲,他已经是欺君之罪,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苏家都脱不了干系!况,他既已逃出牢笼,断然不会再默默无闻,任人宰割。”

  “你说他…”

  苏慰商没有问出口,目光紧紧盯着苏可儿寻求肯定。

  苏可儿坚定地点点头。

  苏慰商终于舒了口气。

  事已至此,仕途坎坷,荣光难再继续,见好就收,这是向家人解释的最好理由。

  识时务者为俊杰,钱可以再赚,苏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是保命要紧。

  苏家几代人努力,还是混得个不上不下,放任君承萧去折腾,一旦折腾出什么名堂,他这个岳父和苏家又能东山再起。

  苏慰商当即决定,先向吏部写一封“因病辞呈”,明日便抱病不起。

  连夜喊来苏和裕,叮嘱他大年三十前,尽快将苏府名下所有铺子转让或更名,当然,没有告诉他君承萧假死一事。

  苏和裕不解,苏慰商以仕途不顺,即将危及到家族兴衰,命他不得拖延。

  几日后。

  苏可儿三家铺子都转到张如生名下,并交给他打理。

  将姚家巷的房产更名到佟文博名下,让他和铁柱,先行搬到京郊房产处,等着与她会合。

  苏慰商派人与郑皇后传信,临近过年,希望让她帮忙向魏丕求情,撤了皇家护卫军。

  魏丕自然不肯松口。

  苏可儿也没有指望魏丕会大发善心,她自有办法。

  最开始,苏可儿要出苏府,需要先向护卫军队长请示,允许后,也会指派两个人跟着她。

  临近过年,苏可儿一直规规矩矩待在苏府,偶尔出去办事,都会向护卫军请示,并随上买酒钱,护卫军也不再派人跟着她。

  上级官员家访探望,苏慰商用了苏可儿的药,虚弱不堪,似是病入膏肓,回去如实报给魏丕。

  一个苏慰商,文不成武不就,更没有什么功勋和惊人的能力,魏丕并没有太在意,大年三十前,批了辞呈。

  苏家以治病为由,差张如生先将苏老夫人、瑾容与路嬷嬷送至京郊。

  随即,苏家遣散半数家仆。

  兰园内。

  苏可儿将两份卖身契,以及二百两纹银放在桌子上。

  开口道,“张妈您岁数大了,也该回到儿子孙子身边享享清福。此次,您就别跟我再受罪了。您在京城好好安家,说不定很快我和他就会回来,我们便可重逢。”

  张妈眼含热泪点点头。

  苏可儿看向翠儿,笑笑道,“翠儿,你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以前没能好好爱护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翠儿泪水夺眶而出,赶忙打断她,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您别说了……”

  苏可儿上前拉起她的手,“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这里有一百两纹银,你拿着就当给你贴补嫁妆了。”

  翠儿连忙摇手道,“我不要,我会一直跟着大小姐。你去哪,我就去哪!”

  “此去长途跋涉,凶险异常。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别耽误了自己。”

  只见,翠儿擦擦眼泪,低下头,低声道,“我,我想去看看魏青。”

  “啊?”苏可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疑问道。

  张妈破涕为笑,道,“这丫头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早就喜欢魏青又不肯说出来。”

  “张妈……”翠儿害臊地小声提醒。

  张妈笑着说,“怕什么,小姐又不是外人。我也是上次做棉衣,才发现翠儿把魏青的身量尺寸记得门儿清,几下就裁好了料子,生怕人穿错,在魏青的棉衣上单独绣了‘翠’字。”

  苏可儿悟了,都怪自己太粗心。

  答应带上翠儿,成全他们。

  苏府内。

  邹氏和樊氏,因为铺子转让和更名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邹氏想把铺子更名到她的远方表兄头上,樊氏想把铺子转让给他父亲。

  狗咬狗,天天吵,闹得苏家鸡犬不宁。

  最糟心的就是苏幼可。

  她在京城长大,锦衣玉食,爱慕虚荣,放不下这里的一切,自然不愿意离开京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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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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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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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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