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最先停在了皇陵外面,几十个小内官抬着一卷十余米宽的地毯飞奔了过来,他们咻的一声将地毯铺在了被春雨打湿的青石板砖上面。
“落!”朱公公尖细着嗓子高声喊道。
紧接着,其他的马车齐齐打开了门,文武百官诸位大臣踩着湿润润的马车下来。
“陛下下车。”朱公公这才喊道。
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姜令月半蹲在了人群之中,她抬眸望了一眼前面,心中暗想,迁个坟也这么大排场,太夸张了吧。xiumb.com
她向前看去,扫视了一圈威武的皇陵,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意,所有的皇陵都被修葺了,都高出了一截,昭宁帝的皇陵还未修建完毕,但也建起了地基,在他和文惠皇后的墓中间,多了一个墓,文淑皇后墓,这墓也是新修建的,衬托的文惠皇后的皇陵活生生的矮了半截,像是刻意羞辱一般。
这墓后来居上,居然凌驾于文惠皇后之上,抢占了文惠皇后的位置,像是向所有人宣告,文淑皇后比文惠皇后更矜贵,姬元枫也比姬元泽的位置更加高。
不是姜令月看不起人,可一个后宫的宫女,唯一的功劳就是生下了姬元枫,怎么比得了保家卫国平定四方的女将军。
这对文惠皇后而言何其残忍,她这一生,她所有的付出好像都不值得。
对于狄家而言又是何等羞辱,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他们保家卫国竟然被人这样践踏了尊严。
对于姬元泽和姬云姝而言,又是怎么样的欺辱,他们多年的忠诚也像是一个笑话!
她紧紧握起了拳头,眸光之中拂过了一丝冷意,她嘴角弯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好啊,又搞这种小动作!
这未免太显眼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姬元枫这个疯子!
众人似乎都看到了,人群之中发出了小声的骚动,细不可闻。
昭宁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目光扫视了一眼皇陵,他并未多开口,只是在朱公公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这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同意了这样做的一样。
那僧人快步走了过来,立在了昭宁帝的前面,他微微低头:“阿弥陀佛,陛下,一切准备就绪,您请吧。”
“嗯。”昭宁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那僧人跟在了昭宁帝的身边,他低声说道:“陛下,一共是两百六十一座皇陵,怎么只有两百六十个神位,是不是遗漏了一个?”
听到这句话,昭宁帝立刻转头看向了姬元枫,眼中划过了一丝疑惑。
姬元枫眉头微微一蹙,低下头去说道:“父皇,当时所有的皇陵都被簸箕了,唯有文惠皇后平安,这请神安抚之事情,本来就要打扰神灵,儿臣以为,既然文惠皇后无事,不该打扰她的安宁。”
众人:“!”
请灵本来就是孝敬神灵的事情,人人都可以请,怎么就说打扰了?
这分明就是针对呀,这太不像话了吧,简直就是一家人聚餐,唯独不让文惠皇后上桌!
可这群人都是猴精,聪明的很,眼下这个事情,只怕是针对姬元泽的,邓太傅不在,狄家不在,谢家也不在,姬元泽简直就是孤立无援。
他们也不敢冒然开口说话。
姬元泽眼眸冰冷,缓缓抬眸盯着昭宁帝的背影,他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开口,他又怎么说。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昭宁帝微微点了点头:“有道理,既如此,就不打扰文惠皇后吧。”
众人:“!”
一瞬间,这朝堂上的事情便分明了。
姬云姝早就忍无可忍了,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刚想开口。
姬元泽一把抓住了姬云姝,他平静地开口:“既然怕叨扰,不如将文惠皇后的墓迁移到别处。”
众人:“!?”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姬元泽的身上,一双双眸子之中闪烁了错愕,姬元泽也太勇了吧,这种话都敢说,他要和昭宁帝作对么!
果然,昭宁帝眼神一冷,回眸望向了姬元泽:“庆王对朕的决定不满意?”
“故人去,祭祀不过孝敬先辈,纪念亡魂,何来打扰一说?”姜令月反问。
姬元枫立刻说道:“皇嫂不懂,亡灵休息打扰不得,一不小心,惹得她不痛快,只怕给活人后辈带来灾祸,本太子都是为了皇兄好。”
“哦?是么?那年年清明祭祀,岂不是打扰了所有故人?岂不是年年都不该祭祀?”姜令月问,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
众人见识过姜令月的厉害了,自然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深怕被骂。
姬元枫的脑子飞快转动:“清明祭祖是节日,即便亡魂也是清楚的,不存在打扰一说。”
“是么?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方丈也这样说,我便相信。”姜令月看向了那护国寺的高僧。
那方丈疯狂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生怕这球踢到自己的面前,却没想到,姜令月不按常理出牌,一脚把球踢了过来。
那高僧不敢胡说八道,却又不傻,他心知肚明,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低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句话,本就是有欲盖弥彰之意,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方丈,是还是不是。”姜令月却不肯这样放过他,非要从他嘴巴里面问出答案。
方丈顿了一下,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明显带着逃避的意思。
姜令月冷笑了一声:“看来,什么打扰不打扰都是假的,皇室贵族,祭祀时所漏一人,到底是针对亡魂,还是针对后人?还是不知?”
姜令月的话非常的直接,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昭宁帝和姬元枫。
她太直接了,好像什么都不顾,直接将这个事情揭露出来,将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了每一个人的面前一般,这样的直接让人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昭宁帝却觉得姜令月是当众给他脸色看,扫了他的面子,他冷声呵斥:“住嘴,皇陵面前,岂有你放肆的余地?朕三番两次给你面子,你若不知好歹,别怪朕不留情面。”
姜令月并没有被昭宁帝的话音吓到半分,他垂下了眼睑,低声说道:“父皇如今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太子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故意不修葺文惠皇后的墓让她矮了半截,故意不祭祀文惠皇后,让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生气惹怒父皇,让父皇狠狠责罚他。”
众人:“!!”
这即便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姜令月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实在是不妥当吧,多多少少有点让人觉得惊悚了!
这不是赤裸裸地打了皇室每一个人的脸么?
众人的目光轻飘飘地往姬元枫的身上落,他一直给他自己立了个宽容大方,仁慈无比的形象,可这时候,这竟然像是一张假面被人揭破了一般。
连昭宁帝都顿了一下,他怎么感觉姜令月在拐弯抹角地骂他。
姬元枫的脸上青红交错立刻说道:“皇嫂不过是凭空想象,无稽之谈,本太子怎么会……”
“怎么不会?”姜令月笑了:“你不就这样做了?”
不等姬元枫反驳,她又接着说道:“我听了不少的流言蜚语,都说你……”
姜令月战术性停顿了一下,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流言蜚语只怕说的是姬元枫男女通吃私生活不检点的事情,这对于姬元枫来说,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摁着他的脸在地上揉搓。
姬元枫的脸都白了,喉咙滚动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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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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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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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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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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