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话音方落,只听众人一片惊呼之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叫道:“拦住这个王八蛋,别让他跑啦!”随即喊杀声大起,只是声音越来越向北侧移了过去。厉秋风知道师父故意向北逃走,自然是要将番子引开。片刻之后,脚步声已渺不可闻。
却听萧成说道:“一起追上去,别让这个家伙逃了!”
只听巷子口外脚步声大起,厉秋风从树后探出头去,却见大批番子正从巷子口外向北侧冲了过去。厉秋风知道东厂番子狡诈无比,生怕被他们看出了行迹,急忙将身子缩到了树后。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片刻之后再也听不到了。
厉秋风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快步走出了巷子。只见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想来百姓被捕快吓得紧了,兀自藏在屋子中不敢出来。厉秋风转头向北侧望去,却见数百步外,影影绰绰能够看到东厂番子的背影。
厉秋风一路追赶过去,却又不敢逼得太近。孙家浦虽然是一座大镇,比之宜宾府却要小许多。是以厉秋风尾随着番子走了一柱香工夫,已然出了镇子。这条官道离开镇子之后,便即折向了东北方向,偏离了岷江河道。此时正当隆冬,四野树木凋零,一眼望去,数里之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厉秋风生怕被番子瞧出了行迹,是以脚下慢了几分,隔着数百步远的距离,远远随着番子一路北行。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却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高山。走在前面的番子转过山脚下的一片林子,登时消失不见。厉秋风加快脚步,片刻之后便到了那片林子边缘。厉秋风不知道前方的情形,,不敢在道路上行走,便即钻入树林之中,施展轻功向前奔去。
待他奔出了数百步,忽听得前面不远处有人说话。厉秋风心下一凛,急忙停下了脚步,施展轻功蹿到了一棵大树的树枝上。他蹲在树顶仔细倾听,只听不远处有人说道:“庙里没有人,大殿和厢房倒塌得不成模样,不过四周的墙壁倒还算完整。看样子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城隍庙,还请陈公公示下,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歇息片刻?”
厉秋风听到“城隍庙”三字,心下一凛,修武县城隍庙中的种种情形瞬间在他眼前掠了过去。他正思忖之间,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大人吩咐你带人继续追赶,助王贵儿擒住那个死胖子。留下二十人在这里服侍萧大人。”
先前说话那人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响,似乎大队人马又向北侧奔了过去。
厉秋风听那人说话,心中一动,暗想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自己想要找萧成说话,他便将手下大队人马派了出去,倒似有意等着自己一般。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下越发谨慎,将后心贴在树干上,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只听那个尖利的声音说道:“萧大人,这座庙虽然破败不堪,不过墙壁还算完整,倒可遮挡寒风。请大人入内歇息片刻,料想王贵儿等人一定能将那个死胖子捉来见过大人。”
这人说完之后,半天无人应答。厉秋风心下有些奇怪,暗想萧成为何不回答此人,难道对他的主意有所不满?
他正思忖之时,却听萧成有气无力地说道:“能挡住风就好,快抬本官进去罢。”
厉秋风听到萧成的声音,心下一凛。若不是他方才在孙家浦镇内听萧成说过话,实难相信说话之人便是萧成。只听有人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却又消失不见,想来这些人已进入了城隍庙内。
厉秋风在树上等了一会儿,耳听得四周并无异状,这才看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右足轻轻一点,身子如大鸟般飞起,落到了两丈外的一株大树的树枝上。随后他依样画葫芦,接连跃过三棵大树,已自到了树林边缘。只见官道就在二十余步外,路边有一座庙宇,从树上望下去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只不过影影绰绰地看到庙门前站了两个番子,手提长剑,在门前走来走去。
厉秋风不敢逼近,略一沉吟,悄没声地跃到了右首一棵大树上。此时他已到了庙宇右侧围墙外,守在庙门前的番子已经看不到他。而他伏在树顶的一根粗枝上,恰好将庙内院子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四名番子扛着一副肩舆,已然走进了院子中。另有两名番子从肩舆下抬出一卷厚毯子,迎着寒风吹来的方向,将毯子在院子中围成了半个圆圈,遮挡住了吹来的寒风。
四名番子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肩舆,早有一名身穿锦衣的太监候在肩舆旁,躬着身子将肩舆的帘子打开,从里面扶出了一个人来。
肩舆中那人身高七尺有余,身穿大红华服,头戴黑纱高冠,面色白净,一眼望去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厉秋风伏在树顶,看着这人从肩舆中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心想这人想来就是御马监提督太监萧成了。自己在京城五年,与东厂虽然多有交集,却一直没有见过此人。只是听锦衣卫和宫中的太监提到萧成之时,都说此人心思缜密,手段老到,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此时望去,萧成从肩舆中走出之时,颤巍巍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实难让人相信是一位武功绝顶的高手。
只见锦衣太监扶着萧成走到厚毯子围成的屏障之中。早有一名番子端着小杌子跑了过来,将小杌子恭恭敬敬放好,又在杌子上铺好了厚厚的垫子,这才躬着身子退后了几步,在一旁垂手侍立。锦衣太监扶着萧成在杌子上坐好,这才恭恭敬敬地退后了一步,口中说道:“大人,咱们上岸太过匆忙,水瓶没有带来。小人已经让四喜带人到船上取了,请大人稍候片刻。”
萧成坐在杌子上,恰好面向厉秋风。只见他双目微闭,身子似乎微微有些颤抖。听锦衣太监说完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锦衣太监立时又退了两步,身子躬得更低了。
厉秋风心下暗想,自己在皇宫当值之时,见到的大太监并不少,可没有一人像萧成这般排场。只不过这人满脸病容,不晓得到底是生了重病,还是受了重伤,竟然如此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厉秋风思忖之间,忽见庄恒云从候在一旁的十几名番子身后转了出来。只见他小步疾趋到萧成身边,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他弯着腰站在萧成身边,似乎在等候萧成说话。只是萧成仍然微闭双目,直如老僧入定一般。庄恒云只好弯着腰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Χiυmъ.cοΜ
厉秋风见庄恒云如此模样,暗想此人当年是纵横江湖的大盗,何等逍遥自在。不知道吃错了哪副药,竟然投入到东厂门下,做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此时在萧成面前,如同一个奴才一般。以庄恒云的才干,竟然沦落至此,可惜,可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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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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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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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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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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