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芝去大理寺临时关押处提审了当晚出入酒楼的女人,其中主要审卖唱或是卖艺的女子。
广聚楼,从外形上看,有四层,但实际上第四层就是一个阁楼,算不上使用主体,它的存在主要让外观起一个好看作用,是一种建筑美学。
除了四层阁楼外,第二、三层主要是包间,每一层都有十六个包间,两层就有三十二个,每个包间都有客人,每间至少有一到三个吹拉弹唱的卖艺者,还有一些包间甚至外请了歌舞伎,那人数就更多了。
看向整整一页纸的名单,叶芝算是领教了京城上层圈子的纸醉金迷,吐了口气,让狱卒提人。
叶芝审人时,张进带着名单去找广聚楼的掌柜跑堂核对三个有错(别)字的名单。
掌柜看了名单说,“这第一个,报给客人时叫琴娘子,出了门或是我们跑堂小二就叫她就是秦娘子。”
张进明白了,这是艺名与姓氏用了同音字,他又问下一个,“那这个呢?”
掌柜很肯定的说,“这丫头是老唱头捡的孤儿,在唱行里排五,大家都叫她五喜儿,这个是酒楼里写错了。”
“那这个呢?”张进指着第三个问。
“这个肯定是衿娘子,他是竹字包间客人点的满春院的伎人,弹的一手好琵琶,经常出入我们广聚楼。”
“你确定?”
掌柜很肯定的点点头,“三楼都是有身份的客人,衿娘子还是我领着去的竹字包间。”
张进心道,秦叔一般不会打听错,他心头一动,“那有没有金娘子……”
掌柜开口有些不屑,“当然有,但她一般在一楼大堂里,偶尔也能上二楼,但三楼肯定是上不了的。”
张进明白了,这个卖唱的档次低,没资格上三楼。
“案发当晚,她有在酒楼里卖唱吗?”
掌柜想了想说道,“来了,但刚唱了一曲就被什么人叫走了。”
张进问,“那她离开时,岑侍郎他们来了吗?”
一楼大堂卖唱,掌柜没注意,他叫了手下管事仔细问了问才回话:“岑大人他们还没到。”
一直审到天摸黑,叶芝才把几十个女子审完,基本上每个卖唱的都有人作证,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与动机。
腾冲说,“岑侍郎包间点的是满春院的歌舞妓,连领唱领舞的一共十人,都是先客人一步退出了包间,领了丁大人管事的银子就离开了,离开后都由满春院的负责人带回去了,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难道是男人故意装成没力气的样子杀的人?”
叶芝一脸沉思,“也许你说的对,但严大人怕检错了,误导抓人方向,他又找了猪肉试了很多次,有八层是女人杀的人。”琇書蛧
“难道是杂役或是打杂的婆子?”
叶芝看向他,“酒楼的杂役与婆子你都排查了,你觉得谁可疑?”
“所有上三楼的杂役与婆子我都查了,每个人都有没进过包间的人证。”
叶芝想到了放酒水的暗间,如果在客人进入包间前就躲进去了呢?那里面可有张放酒水的半桌,半桌不仅靠墙,还铺着精美的桌布,桌布把另三周挡的严严实实,人躲在里面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是谁给了岑侍郎珠钗,岑侍郎从那个门进来竟然没让人发现,进来后,凶手是如何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慢刀子杀了他。
凶手与岑侍郎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慢刀子杀了他?
陆寺丞已经把岑侍郎的出生、籍贯、生平,以及在京城的各种社会关系放到了叶芝桌上。
“怎么样?”陆寺丞问,“还有五天就过年了,能找出凶手吗?”
叶芝快速的翻看岑侍郎的生平履历。
岑侍郎,名兆仑,赣州人士,当地豪绅之子,幼有才名,一路进学,二十八岁中进士授官,四十三岁成为正四品户部侍郎,可以说从入仕以来,一路高升顺当的很。
叶芝抬头:“他是薛国公的乘龙快婿?”怪不得一路高升的这么迅速,原来有个得力的岳父。
陆大人道:“他可是薛国公榜下捉的探花郎。”
又是探花郎。
叶芝眉头一皱,“二十八岁中进士,家中早有妻小了吧?”
“他的妻子在他中榜的那年得了风寒去了。”
叶芝连忙朝下看,“上面怎么没写到他前妻生的孩子?”
陆大人摇摇头,“他的履历上没有,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过,他前妻生了一个女儿,他母亲嫌弃,被前妻娘家接回去了。”
叶芝皱皱眉,想起一句俗语:升官发财死老婆,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陈世美的味道。
“大人,帮我调两个人手去赣州查一下他前妻的女儿。”
陆大人回道:“行,没问题。”
“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要想在年前结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信息,不过没有电话、手机这样的通讯工具,叶芝觉得年前拿到查到的消息不可能。
陆大人笑道,“那就要请少卿大人帮忙了,要是能走官府驿道,估计有飞鸽传书,这是最快的。”
对啊,她怎么忘了飞鸽传书。
就在大家要下值时,张进回来了。
叶芝给他倒了杯热水,“张大哥,查的怎么样?”
张进把核实的信息给了叶芝。
“前两个没问题,是同音字,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他说,“但第三个同音,却是实实在在的两个人。”
众人都看向他。
张进继续说:“一个衿娘子,一个金娘子,前者是满春院的歌舞伎;后者是贵喜班的卖唱的。”
满春院是中上等妓院,接待的非富即贵;贵喜班是戏班子,一般只卖唱,不卖身,游走在中层人民当中。
他说:“我打听到一个细节……”
不知为何,公务房里的气氛突然一紧。
滕冲迫不急待的问,“什么细节?”
张进被众人盯的咽了一下口水,“广聚楼的掌柜说金娘子当晚也去了,但只唱了一首,就被什么人叫走了。”
“在岑侍郎他们进楼吃饭之前?”
张进点头,“叶评事,金娘子是不是很可疑?”
那天晚上,叶芝推暗门时,张进就在门口排查,所以他也想到了这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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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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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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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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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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