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着她的答案。
叶芝微仰头,凝思。
裴景宁目光落在他秀直瘦弱的肩膀上。
突然,叶芝道:“作为伺候包间的店小二,下楼顺手带几盘残羹剩菜这很正常吧!”
“叶评事的意思是凶器被他藏在残羹剩饭里带到了后厨?”陆寺直顺着他的思路分析。
叶芝点头。
“泔水桶已经全部翻到过,下水道也让人下去打捞了,没找到。”陆寺直反问:“难道丢到了井里?”
有捕头回道:“滕捕头已经安排人下井了。”
没一会儿就人过来回凛,“回大人,没捞到。”
被押在一旁的陈四两露出得意的目光。
叶芝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既快速又顺手又很难让人想到的地方是哪里呢?”
裴景宁目光在叶芝与凶手之间扫瞄。
“你这辈子别想找到。”陈四两凶戾张狂。
众捕快纷纷朝裴大人看过去,等他示下。
裴景宁负手而立,淡然悠闲,根本不担心找不到凶器。
叶芝面上不显,大脑高速运转,倏然想到了某个地方,慢声慢语自问自答,“还有什么地方比灶膛更容易消毁证据呢?”
陈四两一张脸瞬间扭曲,张口就骂,“bi佬子,老子杀人时你是不是站在外面偷看,是不是?”
叶芝悄悄朝裴景宁看了眼,目光被人逮住,又是满面笑,“大……大人,小的喜欢看话本子,特别是这种杀人放火的,看得多了些,所以……”
裴景宁似笑非笑。
叶芝心虚的别开头。
滕捕头找凶器时,陆寺直也没闲着,带着手下调查死者身份,按理说,能到这种酒楼吃饭的酒客一般都有小厮或是车夫,就在陆寺直要扩大范围调查时,有人挤防戒线,捕快制止。
“让二人进来。”
两穿小厮服的二十几岁男子颤颤兢兢的问,“请问发生啥事了?”
陆寺直问:“你们两个……”
“我们和主人约好,巳时末来接。”说罢目光就朝被捕快圈住的酒客看过去,找了一圈,好像没看到自家主人,“请问二楼听雨间的客人在哪里?”
众人一听,目光齐唰唰射向他们。
二人吓得缩起。
没一会,听雨间两位死者的身份揭晓了,一位是户部员外郎汪家庶子汪旻,一位是从云州过来的粮商朱力坡,二人约好过来吃饭,没想到命丧酒楼。
很快,滕捕头找到了凶器,“大人——”双手举着二指长的尖头单刃匕首,灶膛里的火温毕竟高不到哪,抹掉上面焦灰,匕首完好无损。
裴景宁点点头,“陆寺直,赶紧处理现场,相关人员带回去配合查案。”
“是,大人。”
陈四两被捕快押走,严仵作与滕捕头运走两具遇害者的尸体,陆寺直带着文官交待酒楼及今晚所有目睹此案的酒客,“案件未完结之前,不得胡言乱语,要是有不利于案件的流言传出,尔等将以误大理寺办案之罪处理。”
众人被吓得如鹌鹑。
估计到十二点案发现场才收拾的差不多。
叶芝今天晚上跟天空闪亮的星一般,众人回去时很客气,要带他一起走,“众位客气了,我有小毛驴,各位请——”
叶评事没因今晚表现而心生狂妄,还跟以前一样面带微笑,仍旧谦逊。
滕冲仍要坚持,被叶芝以不顺路为由推掉了,她从小二手里接过小毛驴缰绳,牵到街道边,扒着小毛驴脖子朝驴背上爬,结果它发脾气,四脚一直动来动去,不肯让叶芝爬上去。
“好伙计,别气了,你以为我想加班吗?我也想回家睡觉啊,可谁让人命关天呢,对吧,你也要懂得体谅主人的不易,乖啊,明天给你大豆饼子吃……”
叶芝一边哄小毛驴,一边四脚并用朝上爬。
噗嗤!
好像有笑声,叶芝朝身侧看过去,裴大佬不知何时站在街边路牙子上,他身边的护卫正捂嘴笑意没被挡住。
叶芝爬小毛驴的动作一直不雅,大囧,小脸一红,连忙转身上前行礼,“大人——”
夜色中,酒楼门口灯笼朦胧,男子颀长身姿半影半现,却掩不住清隽矜贵,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天然冷感,远远看着,神情温和又淡漠。
街边驶来一辆华贵马车,裴景宁抬脚上了马车,坐稳后,朝他道,“上车。”
叶芝连忙再次拱手,“不麻烦大人,小的有毛驴。”
“上来说说酒楼的案子。”
“大人,小的……都是胡……”
“真得是胡说?”
“我……”叶芝习惯性摸鼻子,她心虚的小动作还挺典型的。
裴景宁背靠车厢,大长腿半伸,一副上位者放松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天晚上这神情出现两次了。
“那我的小毛驴……”她作最后的挣扎,这可是她目前贵重的资产,花了好几两买的呢!
白朗没好声没好气的过来接过叶芝手中的缰绳,“叶评事,请——”很不满的瞅了这厮一眼,这才多久,都上主人马车了。
真的很邪门嗳!
叶芝只好任命的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裴景宁确实问了很多关于酒楼案之事,但都是案发现场她已经推测过的东西,问她是如由推测出这些结论的。
“当然是严仵作的尸检报告与陆寺直的现场堪检。”叶芝很认真的回道。
“为何一口断定是雇凶人?”
“凭……直觉。”叶芝差点说经验。
前世时,她不仅在第一线干了近十年,还从优秀的前辈及国内外很多案例中学到了很多,一个案发现场,只要尸检与现场不作伪,她的犯罪侧写准确率能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大多情况下,仇恨、利益之间的纠葛必有泄恨的情绪,今天晚上,那个被掏出来的心脏连刺五刀的力度几乎差不多,根本没有情绪,只有凶手与死者没有利益纠缠才会如任务似的杀死一个人,她基本确定了这是雇凶杀人。xǐυmь.℃òm
裴景宁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叶芝才不管他信不信,只要能抓住凶手,其余的都不重要。
让叶芝没想到的是,大佬居然把他送到了巷子口,虽然上次来过,可总让她感觉怪怪的。
“多谢裴大人——”叶芝连忙跳下马车行礼致谢。
裴景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放下帘子,离开了。
大佬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叶芝打了个哆索,这家伙这么关注她,女扮男装之事会被查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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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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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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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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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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