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报酬,医生以即将为教堂带来巨大收益的虔诚贵宾身份,向来人提出了要求,希望为这位失足青年争取宽大处理,至少不要受到私刑对待——以免损坏了这次有特殊意义的医疗成果。
离开前,克拉夫特热情地握住了他尚完好的左手,再次确认道:“科温先生,你确认这是你的真名吗?是否有姓氏、全名或更乐意听到的称呼?”
“没有了,我就叫科温,真的没有了。”他看起来还有些后怕,从受害者视角看来,大概可以描述为:眼睛一闭一睁,手断了;再一闭一睁,手又给接回去了。
“相信你不会后悔的,愿天父保佑你,科温先生。”
尽管还想多观察几天,但这位财物再分配行业的优秀从业者有更重要的事要干,比如协助主教手下找到那个试图使盘外招的家伙,看看能不能给教堂下半年财报添砖加瓦。
教会可以忍受让那群粗鲁的水手踏入教堂,可以默许“醉酒神父”存在,甚至可以对港口那片红绿糜烂区域视而不见;但对于把手伸进自家后院、染指送上门收益的行为,一分一毫都不能让步。
敢伸手就剁手,敢伸脚就剁脚,没得商量。
不过这些都跟克拉夫特和阿德里安无关了,自有在慰藉港经营多年的教会势力处理,他们只要知道最后分钱的时候会比预期多拿一部分就成。
在某个光线舒适的下午,他们有幸与赶来的大副一起,面见了慰藉大教堂及教会在此一切事务决策者,那位神秘的主教。
“船长让我代他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因为特殊的病症无法前来。”
一位坐在高背椅上的白袍老人,除了型号外跟阿德里安没什么区别的白袍,胸前挂着一颗不明材质的黑亮圣徽。闻言微微点头,从皮毛毯子下抽出干净不加配饰的手,招手示意身边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教士代劳,接着继续半阖着眼享受热量恰到好处的阳光。
木制、铁皮包边的箱子被取出,体积不过两本厚书大小,却配以拉环方便搬动。
那个年轻教士双臂绷紧、青色静脉凸显才把它提起,艰难地放到桌面厚实印花棉垫上,发出仿佛全身甲骑士落脚的沉闷声响。铁环在他的掌侧留下发红凹陷的勒痕。
无需多言,那种重量像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可以把能升上天父国度的轻盈灵魂直拖进地狱。
“虽说是老相识了,至少谈不上陌生,可惜威廉没来……”他撑起松弛的眼皮,目光从箱子上一掠而过,看向三位来客,在阿德里安脸上特别停留了一会。….“但这么大一笔钱,我想还是当面交付比较好。”
一柄小巧的钥匙被交给年轻教士,老人靠回椅背上,温和的午间阳光抚平了石制建筑内不可避免的微寒背景。他看起来很享受这一刻,苍老脸上的的皮纹舒展开来,看起来从容和蔼。
箱子打开,充足的照明使其中装盛之物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真正见到时也难以在它们面前保持镇定。
黄色、金属光泽的方锭,甚至不是圆形钱币,不需要花纹图桉、记号铭刻,就以最纯粹的形式,整齐、不留空隙地码叠在盒子里。
心神一时间为之所夺,成为视觉中的唯一,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
克拉夫特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哪怕明白志不在此的人,也一定会有瞬间动摇震撼。
他看到主教隐秘的满意微笑,似乎在场各位的失态对他而言是种晒太阳之余的有趣调剂。发现克拉夫特很快从中脱离出来,略感惊讶地投来一瞥。
相比下,年轻教士捏着钥匙有些颤抖的手就让他有些不满。
“虔诚是最好的奖赏,但主也不吝于凡俗微末之物。”依旧清晰平正的声音将大副和阿德里安从震惊中唤醒,像是在布道现场,没怎么翻过圣典的克拉夫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从书中信手摘了一句。
“圣所的大门随时为各位敞开,指引主的羔羊乃是应有之义,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交由雅克代为传达。”
年轻教士在胸前虚画圆环,做出标准的祈祷祝福手势,这个动作大概意思跟异界灵魂那边的双手合十或者在胸口画十字差不多。wWW.ΧìǔΜЬ.CǒΜ
他在说话和转交钥匙间先选择了后者,在大副接过钥匙后,简短地自我介绍道:“雅克,普通教士,有什么杂事可以在教堂正厅找我。如果我不在那,也可以问问其他人,大部分都认识我。”
“很荣幸能认识你。”大副收回黏在箱子上的目光,向他回礼。
随着主教闭上眼睛,这场短暂的会面就那么结束了,他自始至终也没对箱子给予什么注意,甚至懒于提起它的存在。雅克送他们到走廊尽头,几人从教堂后门离开、回到船上——开始分钱。
直到走进船长室,神父都还有些不敢置信,如在梦中。那么大一笔黄金居然就到手了?
分配上基本没有什么疑议。作为本次行动主要物质支持,损失了得力三个水手,差点把自己栽进去,出船、出人、出钱还出命的天使投资人,也作为成果变现的负责者,威廉会分到最大一部分。
这个比例大概是四成到五成左右,足够他支付一笔丰厚的抚恤,给大副分红,招募水手。
以及最重要的,换一艘能长期航行的大船,这估计不会太容易。大船从来都是订一艘造一艘,新船从建造到出厂耗时很长,现成的又未必有人愿意卖。除非有溢价,否则光有钱也不好办。….实际上到手的应该是四成左右,他能活着回来分钱,克拉夫特居功至伟,应该划出一部分。
阿德里安神父作为最初的参与者之一,靠提供线索、收集消息,顺利分到了两成半。虽说他没有去南方丘陵里共襄盛举,但这事没他绝对办不成。
作为吃住都在教堂的编内人员,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
除了改善生活条件外,长期混迹船长圈子的影响,让他决定把一部分钱投资给威廉,入股老朋友新船,并获得今后生意的分成,转化为长期财源。
最后是克拉夫特,整个行动的发起者、核心人物、计划指定者、救生员,拿到了将近三成半的收益。
这笔钱远超定制仪器、购买材料、开设诊所的费用。
入股新船是个好主意,毕竟你还能在哪找到一个永远在水上跑的高强度工作船长呢?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一部分交付给威廉,跟乙醚技术一起顺道带回文登港学院,并由学院随信转交给下次来通信兼夏季大采购的来恩,向老伍德、安德森表示克拉夫特在外面大有作为,不必挂念。
信早就写好:他与新结识的船长、神父好友破解炼金术师留下的迷题,前往南方丘陵寻宝,在热情友好的村民帮助下,体验当地颇具特色的生物环境,并最终找到了宝藏。
如果有机会,将在下次回家时向祖父介绍自己机缘巧合下发掘出的人才,忠诚勇敢的扈从库普。
而他,克拉夫特,将会在慰藉港滞留一段时间来进行动物实验、完善器材,并投入临床,从天然容易出现外伤的海员群体中获得大量病例。
“库普,尹冯,都过来吧。”一夜暴富的克拉夫特心情大好,久日盘旋于头顶的噩梦阴霾也驱散了不少。
“有什么事吗,克拉夫特先生?”
“绩效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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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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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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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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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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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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