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脸的大胡子,其实也才三十岁出头。在这个年纪能搞到船当船长,还是艘能远航的的双桅帆船,这属于典型的富二代,家庭积蓄比大多数小贵族殷实多了。
威廉选择的航线是在文登港和冰原间跑来回,带去当地部落需要的酒类、小麦等物资,换回一些当地特产的动物皮毛,和一些在运气不好的时候拿来凑数的物件。
在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海另一边景色的人印象中,那边就是恐怖的蛮荒之地,茹毛饮血的野人在冰雪终年不化的冰原上追逐一切活物,不论是白色皮毛的大熊,还是误入此地的外来者。
威廉每次都会反复地解释,有些在冰原边缘生活的部落,早就被往来的商船同化,甚至建起了小型港口、学会了诺斯王国的语言,用皮毛和矿石交换稳定的粮食,算数比在场各位中九成的人快。
这时他的听众就会表示:“啊对对对,你说得很好,你再谈谈其他的部落吧?”
因此,他并不容易招到水手,更不用说搭顺风船的人了。
凡事总有例外,去冰原的人除了开拓商业蓝海的勇士,还偶尔会有另一些人——教会的传教士。
了解一点教会的人可能会知道,在教会的逻辑中,拉人入教是算功绩的。不是在教会里记本子上的那种,是记天上的那种功绩,直接关系到死后能不能魂归天父怀抱,以及魂归天父怀抱后待遇如何。
别看文登港这种鬼地方的教会像咸鱼一样,你去祷告他们连鸡蛋都不发,那是他们的主要市场不在这帮贫民身上,海上的水手信教比例还是很高的,甚至一些大船还会请一位神职人员长期驻船,对稳定长期航行中的精神状态很有好处。
你笑他们广场上海鸥粪便都不一定能清干净,他们笑你怎么不想想为啥在城市里他们能买下能整出广场的地皮。这背后可都是大量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的功劳啊。
至于当年开辟这块教区的人,早就封圣了。这个圣含金量多少不太清楚,但生前的尊荣不必多言,死后自然也是荣归天主怀抱,前往流淌奶与蜜的丰腴之地,在有翼之物的环绕中倾听圣乐,有幸侍奉无上之权威。数十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这片自古以来没有信教传统的土地,向无数水手传播了福音。这样的传奇,是教会里很多出身低微神职人员的榜样。
那么,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现在想效仿前人的年轻传教士要去哪里呢?诺斯王国虽然不小,但各个地方基本都被大大小小的教区划清了。连文登港这种比较边远的地方,成为教区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可见开拓新教区不易。
威廉船长面前的这位罕见乘客给出了答案:冰原。
那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传教士,捧着一本封面由深色皮革和金属饰物装裱的圣典,封皮正中由金箔勾勒出标志性的双翼圆环圣徽。身后同样年轻的随从一脸愁苦,背上背着两人份的行李。
“对,我们要去冰原,你也不用带我们回来。可以的话请把我们在一个没有教堂的港口放下去。”还没被胡须包围的嘴唇平静地吐出了相当离谱的要求。身后随从脸上的愁苦又多了一分,带着些哀求的眼神看向威廉,希望他能拒绝这单生意。
威廉一开始是不想接受这样的乘客的。
这种年轻神职人员,身后还跟着随从,很可能是某个贵族家里没有继承权的次子,被打发去教会发展。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样的人估计会视其家庭地位爬到一个不低的位置,最少也能管理一个小教堂。
如果把他带过去,在冰原上把人弄没了,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要求,那都很可能扯出后续的麻烦。
这种人要么是听多了传奇故事昏了头,要么是跟家里闹了矛盾后的临时起意,总之正常人都不可能穿着这么一身不便行动的教士袍、捧着精装版圣典去冰原传教。
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凡点了,这身长及小腿的教士袍大概是学院里发的量产货,完全配不上他手里的圣典和身后的随从。这一套堪称人类迷惑行为的操作算是给威廉开了眼界——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二逼啊?
出于避免麻烦的考虑,加上威廉仅剩的一点良心,以及随从哀求的眼神带来的压力,他要劝阻一下这个脑子里大概只剩下双翼环的家伙:“您的信仰令我钦佩,但冰原上的人都信仰他们那些野蛮的异教伪神,实在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适合去的地方。”
威廉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既照顾了对方的面子,也说明白了那里的基本情况。你甭管他们信什么,反正是竞争挺激烈的,不太适合你这种拎不动大家伙的人去开辟新领域。
这话说完,他已经能看到随从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连被行李压弯的背都重新直起了几分。
不幸的是,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神会为真正的虔诚者指明方向,我不能忍受祂的子民被魔鬼扮成的伪神欺骗。我的家人也认可我的选择,就算我在这条道路上得其召唤,过早地前往流淌奶与蜜之地,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怪罪于你。”
可能是想到了教会的故事里圣人面对考验的场景,这位嘴上没毛的传教士坚定地昂起了头,顺滑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了圣洁的气息,反衬得他的随从越发灰暗了。
“可是……”威廉人都傻了。他自己也算个浅信徒吧,平时出海前也去教堂祷告,见的神父也不少了,但这样的架势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这也太……”
他见过那些冰原上信仰异教神的祭祀,一般都是胳膊比他大腿粗,能按着活生生的猛兽放血搞血祭的那种,放这位去跟他们进行无限制竞争,良心上真的过意不去。
“我最多愿意出十八枚金币,我是说城堡金币。”
城堡金币,原名维斯特敏金币,也就是王国官方发行的金币,一般由国王和几个大贵族铸造。正面是皇室的石中剑徽记,反面是维斯特敏要塞的标志性宽大斜面城墙和双塔楼,城堡金币由此得名。是纯度相当高的硬通货。
“当然,如果您不愿意的话,能给我推荐一位别的船长么?”看着愣住的威廉,年轻传教士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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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冰山号的甲班上。
“费兰克神父,北海的景色不错吧?”问清对方名字的威廉,已经开始用称对方为神父了。反正是要去建教堂的,提前这么称呼一下也没错,金主高兴就好。
……
“不是吧,十八个金币,就为了赶着去冰原送死?”克拉夫特听到这,眼睛都瞪大了。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别打断我。”莱恩讲得正开心呢,他示意克拉夫特把骑慢些,好让他继续讲下去,“这不是故事的重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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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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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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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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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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