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愿意她的孩子是一个婚内奸生子,生来便带着这样不体面的身世,永远受人诟病指摘。
所以,如果要把这个孩子栽在郑重华头上,那孩子也要一直背负着和郑重华对的这层关系,名义上,是郑重华的孩子。
哪怕以后郑家没了,她颠覆了一切,得到她想要的了,她也不能公开说她的孩子,是和郑重华婚姻之内,跟陆引通奸生下的。
她不甘心这样,可是,她不能让她的孩子,背负着那样不堪的身世耻辱。
她的孩子生下来,等孩子长大了,知道了这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怪她。
便是因为茯苓给她造成如此为难的境地,她才必须要杀了茯苓。
她说的这些,陆引听着,也觉得麻烦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她的腹部,心绪复杂沉重到了极点,久久不能言语。
两个人都互相沉默着。
过了会儿,他才抓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显露着激愤脆弱,恳切道:“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姓,熙儿,让孩子跟你姓都好,别让他姓郑,好不好?”
姜明熙愣了愣:“跟我姓?”
陆引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抓她的手愈发用力,重重点头道:“对,让孩子跟你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骨血,不论是姓陆还是姓姜,都是一样的,但是,不能姓郑,郑重华不配,郑家也不配。”
姜明熙呆呆的道:“这样……能成么?”
陆引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好了对策,有些激动振奋的抓着她的双臂。
他道:“怎么不成?你忘了么?你和郑家和郑重华已经闹成这样,若要将孩子栽在郑重华头上,那就是皇帝让茯苓算计你的事情成了,是他们亏欠了你,只要郑重华和茯苓死了,你就尽可借此事使性子,让孩子姓姜便可理直气壮,皇帝和郑家再不肯,也拗不过你。”
姜明熙似乎被他这么一点,整个人都恍悟了:“对,只要郑重华和茯苓死了,这件事就是我天大的委屈,我让孩子随我姓姜,理所当然!”
陆引见她也赞同这事儿,也如释重负般,重重吐了口气。
他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一下,郑重柔和的道:“之后,你就好好养胎,杀他们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处理好这两个阻碍。”www.xiumb.com
姜明熙点头,想了想道:“若要杀他们,也得有个契机,我想过了,春猎是最合适的,我到时候会想办法让郑重华和茯苓都在我身边,这样将他们一起杀了就顺手也合理,只是我还没想好如何设局,用何名目。”
陆引思索着须臾,很快想到了,道:“名目倒是也简单。”
“什么?”
陆引问:“你可还记得?郑家二房的郑风华?”
姜明熙点头道:“自然记得,你的意思是要用他来做名目?”
陆引道:“对,他被废去世子位遣送回郑家本家属地后,心怀怨恨,加上自知前途虚无,便意图报复,要杀了郑重华,便收买了杀手在春猎时刺杀郑重华,你那是和郑重华在一处,茯苓为了护主而死,便也名正言顺。”
姜明熙听着,也觉得这样可以,灵机一动,她忙道:“若是这样,不妨把郑家二房和其母族方家也牵扯进来?二房必是都对郑重华恨之入骨,方家的方鹤山无端被连累,如今还在岭南毒瘴之地受罪,方家又投靠了三皇子,也有参与此事的动机,这样,便又是郑家的内部斗争,足够他们内耗一番了。”
陆引听着,便觉得此事确实可以一箭多雕大做文章,他若有所思道:“那我得好好想想。”
姜明熙道:“那你想你的吧,先不说这些了,我怀着孩子,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打打杀杀的,没得教坏孩子,”
她低着头,抚着孩子,眉目面容间,尽是柔和喜爱,小心道:“我们是这样在阴暗中爬行的人,再如何阴狠毒辣都好,我们的孩子,总得是干干净净的,才不要她被浸染这些不好的。”
陆引起身挨着她坐着,无奈笑道:“这样也不行,若是个女儿,自然得娇养着不谙世事,可是若四个儿子,却是不能什么都不懂的,他该要明白,世事不易。”
姜明熙没好气的嗔他:“你怎么还偏心啊。”
陆引没否认,反而偏心得理直气壮:“这不是应该的么?女儿都得娇宠才好,难道当年先帝陛下不是宠着你,更着重历练栽培你的兄长?”
那还真不是。
她的父皇,确实最是偏爱她不假,但是这份偏爱,不过是因为她像母后,然而却从不宠她惯她,因为父皇对她寄予厚望。
只是这些,旁人不知道,陆引自然也不知道,不过是从她的心性和一些言行中,窥探出她刻意伪造的幼年经历,以为她就是个受尽娇宠的公主。
她不是这样的,以后她的孩子,自然腥风血雨,也是都要经历的。
母后说过,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孩子,总比被娇宠保护着长大的孩子,要坚韧得多,更扛得起重任。
先生教的书上看的听人说的,永远比不过亲身经历的世事变幻和人生百态。
只是,他现在心怀期望,就由着他想了。
说不准以后,他有没有机会去宠惯和教养腹中的孩子。
姜明熙靠在他肩上,弯起眉眼笑道:“那我还是希望,这是个女儿。”
陆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靠的更舒坦些,低眉问:“为什么?”
“我就想,让我失去的,这么多年没得到过的无忧无虑,都让我的女儿得到,加倍得到,我想让我的女儿活成我本该有的模样,做这世间最快乐无忧的女子。”
陆引拥着她,下巴抵在她额间,声音很轻,却像是在承诺:“会的,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活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有我,有你,总能让她一世无忧,永远开心。”
他蹭了蹭她,声音愈发柔软:“还有你,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撑着,苦了你了,以后有我,我会为你扛起一切,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人那些事了。”
有了孩子,他和她之间,情愫似乎更不一样了。
之前,她于他很重要,却也只是他心仪的女子,他们之间有夫妻之实,却终究隔着些什么。
可如今有了孩子,好似一直以来悬着的心定了。
他有家了。
他生来不得父亲的看重,甚至只有厌恶,即便母妃疼爱他,祖父也只认可他做继承人,可到底为生父厌弃,还被多次谋算要取他性命,这是他二十多年的痛楚。
他已经不希冀自己能拥有所谓的父爱了,可他想过的,等他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一定不要让他的孩子,承受和他一样的不幸。
他自祖父和母妃去了之后,就感觉自己已然孤身一人了,即便这段时间,确定了对她的心意,也已经认下了这份情,可是他到底还是觉得心里不定。
只是多了一份慰藉和陪伴,没有那么孤单了而已。
可如今,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有家了。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捧给她和孩子,好好保护她,做她的依靠和港湾。
姜明熙眼睑轻颤,对他这些话,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她怎么会需要他帮她扛起一切呢?
他做不了她的支柱,只能做她的踏脚石。
只是,她还是一脸甜蜜满足的笑道:“那我以后,可都靠你了。”
“嗯,万事有我。”
陆引说着,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放心道:“不过说起来,你有了孩子,还去春猎,会不会不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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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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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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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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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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