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鸣山庄之后,姜落落便与杜言秋开始谈论。
“嗯,打开天窗的动静确实不好避开跟前的冯青尧,从赏月阁后墙向上攀爬,也离不了借助爪绳,铁爪打在檐上同样会惊动冯青尧,不易偷袭,如此倒还不如直接从天窗先后出现。”
杜言秋也认可护院的做法,“若偷袭成功,冯青尧非死即伤。不过依楚幸的性子,冯青尧难逃一死。”
“这么说,当阿赫大叔追到一鸣山庄,就等于把冯青尧逼到死路?他怎么不先逃走?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是他,又不是直接冲着他去的。他不是知道自开山门的法子,跑出去还不容易?再说,他挟持到楚玥,为什么不朝山庄大门去?跑到那么险峻的地方,看似对楚玥威胁不小,可就没想到万一有个闪失,自己也小命难保?”
姜落落想了想,“难道就是因为贺永等人被俘,而我们追到一鸣山庄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心下一狠,便想逼一鸣山庄拿你性命换楚玥?可再怎样,一鸣山庄怎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摊上命案?何况楚庄主又是一个那么在乎名声的人。”
“是啊,楚庄主不仅在乎名声,看着还挺实诚。我之前推测他见到竹管卦签后的反应有三种可能,他全想到,还向我们坦白。”
一是否认,二是销毁,三是追查。
当那根竹管回到杜言秋手里,也就意味着犹豫不决的楚南山最终选择了敞开追查。
“也不一定是真让一鸣山庄的人动手,山庄的人可以先把我找来,到时候就是冯青尧与我面对面。接下去如何,冯青尧已经死了,我们不得而知。”杜言秋道。
姜落落点点头,“那就是冯青尧还有后招。否则凭他是所有命案主谋,重重算计操控利用,怎么可能像是突然没了脑子,在一鸣山庄混了那么久,只为临死前挟持一个楚玥?”
“你去看望楚大小姐时,我也去另一头瞧了瞧楚大公子。”
“楚玥说他挨了打,伤的不轻。”
“确实。昨日到山庄,胡知州询问时,他只说冯青尧骗他性情相投,借偷酒喝,从他口中拐走自开山门的法子。今日见到我,方又气愤地数落起冯青尧之前做过的事。”
“冯青尧借楚大公子做过什么?”
“有两条特别,一是冯青尧问楚璟讨过驱蛇粉,说是去天坑寻味药草;再一个是要明州黄,说是想见识一下这种贵重的纸张。驱蛇粉,楚璟给了;明州黄也偷了两三张,那么薄的纸,一沓里面少个几张楚南山也没觉察。”
“这不就又与事情都对上了?出现在龙王庙的那条蛇,虽再未提及,可也不能忽视它的出现。”
姜落落知道,那条大蛇本来是要搞事情的,幸好被她与舅舅及时发现给处理掉。
“楚璟这话还没交代给官府吧?”姜落落又问。
“偷东西这行径不比偷喝酒,何况偷到楚南山头上,楚璟说他本不敢多言,可还是挨了这顿毒打,若再不说,就亏了,所以见到我后便决定说出来。之后,他会让人抄录,亲自按上他的手印送到县衙去。”
“所以,冯青尧与楚璟接触,目的在老山长?”姜落落想想,这个动机似乎也够,“魁星堂的柳老头说,打开卦签暗匣的钥匙只在老山长那里。不知道冯青尧还是否打过钥匙的主意?”
“楚璟没说偷钥匙,不过,若冯青尧借他的掩护及无意中的指引在山庄摸索,寻到钥匙,偷偷仿造一把也非无可能。”
“所以,还是最可能在魁星堂里便做了手脚?曾经有段时间暗匣里的卦签整个都被替换掉,只是伍文轩去的次数多些,更有机会拿到同类卦签?若其他人只求一签,如平常一般,并不会轻易多心,也就不会传出什么话。如此,伍文轩的那些卦签让我们看来就好似是只供给了他一个人。只要在案发之后,把真正的卦签再换回去,我们去抽到的就不会有问题。”琇書蛧
说到此,姜落落陡然想起,“于杏儿在魁星堂碰到于贵鬼鬼祟祟,是不是正因他发现了调换卦签的秘密,然后便去勒索冯青尧而遭杀身之祸?”
“嗯,有此可能。”杜言秋道,“柳老头说卦签每隔半月替换填补,以防被发现,调包之人也得算好时间将真正卦签换回去,待新的卦签备好,再寻机换出。几个月下来,这来回替换也有数次。百密一疏,也许便正巧被那缠着伍文轩的于贵捡了漏。”
“是否如此,我们查查这些日子以来曾去魁星堂求过签的那些人,抽到的是怎么样的签便能确定。”
言至于此,姜落落才意识到楚南山真正惧怕的是什么。
若这些日子,所有在魁星堂求签的人抽到的签都是假的,并且还以签文为尊为信,那可是魁星堂,也是身为一鸣书院老山长的耻辱!
魁星堂将会褪去一层神圣的光环,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所以,楚南山恼怒作假之人,却也担心此事传出的后果。
“还有,”姜落落又想到,“这竹管中的卦签肯定是另外一个知道卦签调换秘密的人留下的,但如今看来,未必就是盗走邓知县尸首的人,或许只是一个发现卦签有问题的求签者?此人极可能是县学学子,熟悉王子胜等人行踪,所以才会暗随他们到龙王庙,在于贵口中留下此物,希望借于贵之口吐露他不敢说的真相?”
这是一条新的思路。
“县学学子?若如此,倒是少了阴谋算计,简单不少。”杜言秋略作思索,“记得前日你们去县学找王子胜回来,说过醉心楼吟莺身边玥姨的那个儿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陈少杰?”
姜落落当时确实留意到他。
因为此人不像其他学子那般或担心,或惧怕,或好奇,脸上的神色只随着有关邓知县的问题或期待、或失望。
“会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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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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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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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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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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