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你们这是要出门啊?”
邻家见于大郎借了驴车。
于大郎正招呼着将老爹送上车,“刚才恩人杜公子又来过,给留了一笔钱,让我尽快带父亲去看病。”
邻家啧啧不已,“能攀上杜公子的恩情,你家可是有了福气哦。你家三郎这一死,还是来运转了。”
听邻家提到于贵,于家的人不想接话。
于大郎招呼女儿陪祖父上车,又叮嘱儿子帮母亲在家照顾好祖母。
刚帮于老翁安顿好的于大娘子又贴心的帮女儿系好帷帽,“戴好帽子,免得日头晒。”
“是啊,可得戴好帽子。你家杏儿生的那么水灵,可别再被哪个随便抢了去。”邻家女人的强调有点阴阳怪气,“诶?你说,那杜公子是图了什么?对你家这么好。又帮你家消债,又给你家送钱看病。”
“杜公子心善,同情我家。你家若遭了我家这样的难,也会得杜公子相帮的。”
于大娘子送驴车离开,丢下一句,转身回了家。
“呸呸呸!谁要跟你们一样倒霉!”
邻家讨了个没趣,吐了几口唾沫星子。
……
“姜姑娘,前面就是杜公子说的那家医馆。”
驾驴车的于大郎指指前方,同济医馆的幌子正随风飘扬。
身着于杏儿衣衫打扮的姜落落轻轻撩起帷帽垂下的青纱,朝医馆的方向看了眼,见医馆的对面果然有杜言秋说过的客栈。
“于大叔,就按杜公子说的,先去客栈定个房间。”xǐυmь.℃òm
“好。”
于大郎赶着驴车在客栈门口停下,揣着杜言秋留下的钱袋子跑进客栈,过了一阵,又快步跑出来,将房牌交给姜落落,“定好了。”
“多谢于大叔。”姜落落跳下驴车。
于大郎赶忙抱拳,“姑娘客气,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谢字啊。”
虽说杜言秋请他们跑这一趟,可最终他还是带着他爹来到州府最好的医馆。若不是有杜公子留下的这笔钱,他怎能来得起这里?而他们于家得了这么大的好,只付出了个跑腿的工夫。
当然,于大郎也知道,杜公子安排这些肯定有很重要的目的。他已听说包括于贵在内的命案都有杜公子插手,连杨二公子都惊动了。
姜落落没再客套,“于大叔,你先送于爷爷去医馆吧。”
“咳咳,姜姑娘,千万小心!”于老翁特意嘱咐面前这位只比自家孙女大一岁的姑娘。
关于姜家鬼娘子的传言离自己有些远,今日一行,他只看到了一个与平常人家一样的,有血有肉的小丫头。
“于爷爷一定要好好医病,别辜负杜公子一番美意。”
姜落落朝于老翁挥挥手,拿着房牌跑进客栈。
刚进房间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有节奏的几声。
姜落落打开房门。
梳着一对丫髻的于杏儿赶紧进了屋,“姜家姐姐。”
“杜公子已经让你准备了这行头?”
姜落落上下打量于杏儿。不仅原本的垂髫分肖髻换成了双丫髻,衣衫也换成鹅黄,妥妥的哪家小丫鬟打扮。
脸蛋涨的微红的于杏儿急促地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姜落落,“杜公子让我见你来就赶紧换过来,他定的房间在下面楼梯口旁的第一间,还有一些东西也留在那屋子。”
杜言秋定的房间在一层楼梯口,于大郎定的这间房是二楼第三间,不论她是上二楼,还是一楼往里走,房间里的人都能及时看到。
于大郎也是想着能隐蔽一些,咬牙多花了点钱,定了个二楼上房。
“好。”
姜落落也不啰嗦,迅速与于杏儿对换装束。
“你早就到了长汀?”姜落落边换衣衫边问道。
杜言秋带着扮作她的大致模样的于杏儿先一步骑马离开于家,怎么也该比她这后面乘坐载着年长病人的驴车快许多。
于杏儿点头低声道,“嗯,来了有一个时辰。”
“离家之后你们都去过哪儿啊?”姜落落想让于杏儿放松一些,与她随意闲聊起来。
“先是去了才溪乡,后来不知怎么绕过山路,到了一个村子,杜公子他……他……”
见于杏儿不好意思说下去,姜落落接着说道,“他偷偷顺走了人家的衣衫,给你们换了装扮?”
于杏儿又点点头,说话利落不少,“后来杜公子又带我不知怎么来回绕着,过了好长时间,我才认出是来长汀的路上。到了这里,杜公子把那匹快马换成次一些的,折了点钱,给我新买了衣衫换上,又在客栈定了房间,交代我留下等着你们,他便走了。”
二人说着,换好了装束。
她俩年纪相仿,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衣衫互换都合适。
姜落落照之前一样,把随身带的褡裢掩在这件鹅黄衣衫里面,又把这间屋子的钥匙给了于杏儿。
回到自己本来的样子,一直紧张着的于杏儿捏着钥匙长长松了口气。
“好了,你爹带你祖父在对面医馆,你可以找他们去了。”
姜落落把帷帽扔到一边。
真正的于杏儿露面,自然不再需要这顶帽子。
于杏儿指指姜落落的衣袖,“袖兜里有帕子,是杜公子让我遮鼻口的。跟客栈的人说我得了病,来这里求医。留给你的那条帕子是新的,我用的是另一条。”
“杜公子想的挺周到。”
如此,在这里就没有人瞧清于杏儿的模样,才能换来恢复自己身份的于杏儿随意走动。
可换回来的这条帕子则不能说摘就摘了,毕竟这病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姜落落从袖兜取出帕子,遮住半张脸,“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出。”
姜落落贴门听外面没什么声音,缓缓打开房门,探头瞧了瞧,见左右确实没人,快步闪出,匆匆下了楼,来到楼梯口的那间屋子。
于杏儿说这屋子里留下的东西是一只食盒与一个包袱。
食盒里已经装好几样点心,包袱里是她原来换给于杏儿穿的衣衫,还有那只代表她身份习惯的茶葫芦。
葫芦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一行蝇头小字,“在下囊中羞涩,欠姑娘多少,日后连本带利返还。”
姜落落叹口气,将纸条揉碎,摸摸自己身上那只干瘪的钱袋子。
做了大善人的杜公子如今捉襟见肘,让她自己去打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她才带着几文钱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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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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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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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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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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