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哄他们啊。”姜落落漫不经心地伸了个腰,“你不是安排人去语口渡打听曹长安那晚吃酒的事了么?”
这是他们昨晚回到凶肆后商议好的,语口渡那边还是要派人去确定一下,否则只靠推测,却无证人供述,不好交差。
“我是安排段义去了。”
就在罗星河出了衙门又返回去牵马时,逮住段义姜平二人做了安排。
“可我们并未去语口渡,怎么就不算哄人?”
“让人以为都去语口渡不是挺好吗?听着热闹都在那边,案犯也高兴。”
……
二人随后来到才溪乡。
虽说是打着去语口渡的幌子拐到才溪乡,不过罗星河没穿差服,姜落落也是普通女子的装束,走在路上并不会引人注目。
姜落落让罗星河直接带她来到伍家。
这时伍家兄弟还回不来。
家中只有重伤在床的伍杨氏,她与伍文成的儿子伍宝儿,还有受伍文成托付,来帮着照料伍宝儿的邻家婶子陈大娘子。
伍家院子不小,但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农户。
伍杨氏住在向阳的正房,陈大娘子带着伍宝儿在院中玩耍。
据陈大娘子说,东厢房是伍文轩的住处,因存放不少书籍,怕被不懂事的伍宝儿撕扯,伍文轩不在家时一直上着锁。
而自从伍杨氏出事,伍文成担心年幼的儿子被母亲的模样吓到,便带他在西厢房居住,再不准他跨入正房屋门。
伍宝儿天生痴呆,年已七岁,却还是三四岁孩子的心性,平时总要黏着爹娘。如今没了娘的照顾,陈大娘子看他可怜,闲暇时就来帮着带一带。
本来陈大娘子是想把伍宝儿接到她家去,可伍文成夫妇担心痴儿安危,从小便教他不可随爹娘以外的人出门,伍宝儿将这句话牢牢记下,虽与陈大娘子玩儿的熟识,却死活不肯与她走。陈大娘子无奈,只得陪着这孩子在伍家等着伍文成回来。
陈大娘子认得面前这位曾随着邓知县来伍家的年轻捕头。
见罗捕头来伍家看望,便与他说道起来,最后又叹了口气,“唉,这伍家大娘子真是可怜,这么半死不活可真是遭罪啊!”
姜落落来到正房,亲眼见到这位凄惨的女子。
没有头发,整个头皮与脸上都结了不少黑色焦痂,根本看不出本来容貌。
姜落落轻轻掀起薄被。
伍杨氏的身上也到处都是厚厚的黑痂,好似碳人一般。
这些伤深深地烙在体无完肤的伍杨氏身上,完全失去了复原的希望。
包括内脏,也因当日吸入大量烟气而受损,否则也不会昏迷许久,才艰难的醒来。
而此时,伍杨氏似乎也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姜落落的触碰,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散发出死气沉沉的气息。
若不是姜落落探了探她的鼻息与脉搏,能够感受到轻微的呼吸与跳动,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姜落落不禁以为这是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姜落落为伍杨氏重新盖好薄被。
打量屋内。
伍家的药味并不重,这间屋子里还多了些花香。
快端午的天,屋子里还烧着火炉。炉子里的火倒是烧的不怎么旺,刚好能维持水锅的热气。
后窗开着,散出了一部分热。只在屋子里呆一小会儿不觉得太热。
那铁锅里的水咕咕地冒着小泡,除了煮着不少乱七八糟的花瓣,那水看着微微发黄。
姜落落仔细闻了闻,在花香的覆盖下,是还有些淡淡的草药味,各种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陈大娘子拎着个茶壶进来,给铁锅添水。
“这炉子整日不熄,药水在灶房烧开后,就一直架在这炉子上熬。文成出门前,一个是托付我照看宝儿,一个便是照看这口锅。郎中说这熬出的药气能帮着伍家大娘子减轻些疼痛。文成怕他家娘子不喜欢满屋药气太重,就采了些花朵加进锅里。”
“有这法子?”
姜落落是头回听说这么闻药气,用熏香什么的不行吗?
而且万物相生相克,乱七八糟的加些花草,不会产生不好的药效?
还有,天气转热,屋子里不停地烧火腾气,时间久了,不怕伤者中暑?
“是文成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偏方。”陈大娘子道,“辛苦是辛苦些,可文成也是为了他家娘子。”
一定是伍文成不知从哪儿听到的说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姜落落不再多言,来到床边桌前。
桌子上放着不少瓶瓶罐罐。
姜落落拿起一个大些的瓶子,打开塞子闻了闻,又晃动两下,“蜈蚣酒?”
“是啊,这是我家官人听来的偏方,说是蜈蚣酒也能帮着人减痛,便说给文成。伍大娘子也喝不下什么,只能稍微在她嘴里点上几滴。唉,喝不下东西,更是吃不了饭,瞧瞧伍大娘子瘦成什么样?平时只能勉强灌点稀汤啊,鸡蛋水儿啊这些东西,一天下来能灌进一小碗就不错了。唉,照这么下去,伍大娘子就算能睁开眼,也怕坚持不了多少日子……”
姜落落一边听着陈大娘子唉声叹气,一边查看桌上的东西。
“罗捕头说你是个郎中?”陈大娘子又问。
专门为死人查看的……也算“医人”的郎中吧。
姜落落点点头,“是随师父学了一些本事。”
“姑娘啊,我知道你是善心,也想医好伍大娘子。可是,文成都把整个汀州找遍了,求了不少大的小的郎中,他们差不多一个说法……唉,听天由命吧……”陈大娘子又是一声叹息。
……琇書蛧
姜落落随陈大娘子出了正房。
罗星河正在逗伍宝儿。
“你会抓坏人,还会抓坏鬼吗?”
伍宝儿说话的语调很慢,有些不太清晰。
“当然,坏人坏鬼一起抓。”罗星河拍拍腰间挎刀,“这就是我抓鬼的家伙。”
“我爹爹也会抓坏鬼,不用刀。”
“那用什么?”
“用柴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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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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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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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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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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