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悠一丝轻笑,“难道不是?我做不出感慨惋惜的虚伪面孔,对一个险些把我害死的人还慈悲为怀。妈妈也应该庆幸他早就死掉,不然熹郡主的名声被牵连,府上没准要摊上万两的赌债官司了。”
“……”
梁妈妈一肚子的试探都憋回去。没想到她这般嫉恶如仇,“娘子恩怨分明,是个洒脱人,如今事情过了,就翻过这一页,往后不提这个人,特别是在老夫人面前。”
“不提也是发生过,看各自都有嫌隙,还请妈妈再与郡主商量下,就早些的放我离去吧。”叶轻悠又提起“和离”了。
梁妈妈哪敢应答这件事?
“府中进来忙乱,将军也还未复职……这裙子的花色很精致,娘子貌似极爱?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样式,容我参谋一下可好?”
梁妈妈已经看了好半晌,与来人说起的颜色对得上,但并不是蔷薇花?
叶轻悠早有准备,低头看了裙子笑笑,“我就这一件黛色裙,花式也是老款式,没想到能入梁妈妈的眼。”
“娘子谦虚,您这裙子的质地可不一般。不知哪家绣娘的手艺?我有了闲空也去讨一件?”梁妈妈眼睛很毒,看得出是大绣庄手工。
“这是我自己做的。”
叶轻悠含羞一笑,“可惜是多年前的绣样子,已经找不见了,不然就拿给妈妈,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娘子的手艺这么巧?这针法是怎么入得线?我看了半晌都不懂的。”梁妈妈的确意外,只能试探她是不是真会。
但叶轻悠的确真的会,因为绣庄也是她私产……
与梁妈妈说了小半个时辰,梁妈妈也终于消了疑心。
前院正好有人来问话,梁妈妈借口去忙,改日再与叶轻悠讨论绣样了……
春棠见梁妈妈离去,一屁股坐了地上,脸上还沾了烧物件的灰,“吓死奴婢了,幸好梁妈妈没到房后看!”
那衣裳烧得极慢,春棠生怕梁妈妈发现,顺手往里倒了几滴油……那活砰的飞起,险些把房子点了。
叶轻悠也是松一口气,全身瘫软,“扶我回屋中歇歇,我这双腿已软得好似面条了!”
幸好来问话的是梁妈妈,不是尹文钊,否则她真保不准会露端倪。
她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知赌坊那人会不会继续勒索?也不知尹文钊是否还要十万两和离?
特别是那位洛宁王,今天砍了胡岩春,是保尹文钊,还是为熹郡主出气?
而且他挑明她四次“狐假虎威”,却并没有怒斥制止……还以为能默不作声偷偷保命,没想到她的一切都被了如指掌的看在眼中。
按说他是熹郡主的四表哥,不该偏向妹妹和妹夫么?为何今天会护住她没被尹文钊盯上?
她想了半晌,只能归结为捐了那半份嫁妆。还是一切都靠钱,这才是她最大的安全感依仗。
她让春棠打了水,拿出洛宁王为她缠伤的帕子用心洗净。
随后找了机会见文成,“让夏樱安分些,莫要轻举妄动,若有可能的话盯着赌坊,尽量的查一查,赌坊幕后东家是什么人……”
那人能查清楚她的底细,总要知己知彼。她现在更盼尽快与尹文钊和离,然后远走高飞。
可尹文钊接连三天都没回尹家,就连胡氏也悄声无息了。
叶轻悠十分奇怪。
事情是不是太离谱?
好歹死了一个把尹文钊拉下马的舅父,竟然一滴水花都激不起?
可此时无论是尹文钊还是京府尹,都生怕此事再起一丝涟漪。m.χIùmЬ.CǒM
自从得知洛宁王当街斩了胡岩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贴满全城的寻人榜全部撤下。
包括尹家和洛宁王的所有闲言碎语都不再流传,戛然而止,好似这段日子的留痕被抹去,好似从未发生。
太阳循规蹈矩的升,月亮按部就班的落,一切貌似风平浪静,其实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
尹文钊是在五天后带着熹郡主重回尹家,见了一次胡氏后,胡氏便闭门养病,只留了一个婆子照料……
叶轻悠听孙婆子说胡氏屋中日日夜夜有哭声,“……她怕不是在哭弟弟的死,是哭养了一个白眼狼。”
熹郡主归来便将胡氏的人全部赶走,而且只留了一个婆子去照料,显然是不再忍她这位婆婆,只当做死人对待了。
“也是在哭瞎了眼,若是待您好一些,也不至于有这苦日子过。”
孙婆子幸灾乐祸,但也有几分兔死狐悲,“只是老奴们也被经管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偷懒被梁妈妈抓到,那可不止是赶出去,而且是要挨板子的。”
梁妈妈完全按照公主府的规章整顿将军府,而且下手更狠,她们这些闲散惯了的下人哪受得了?
叶轻悠只能多给孙婆子塞点儿吃的,“亏了嘴就到我的院子来。”
她现在都离不开尹家,也没法再对孙婆子有什么许诺了。
“对了!将军又被赐了新职务,据说是长公主求了洛宁王,所以殿下又给了他一个差,是去西北赈灾,至少要走三个月。”孙婆子想起熹郡主在张罗为将军赶制冬衣,“……官职比之前降了两品,就看他这次去赈灾的造化了。”
叶轻悠登时一愣。
尹文钊这就要走的话,她和离的事情可咋办啊?
她送走了孙婆子,便让春棠去给梁妈妈递话,有意要见熹郡主。若能趁着此时说动熹郡主点头,和离的事便有可能了……
可惜春棠很快被梁妈妈打发回来,说熹郡主没有时间见叶轻悠,让她就在院中呆着甭添乱。
“这哪里是怕我添乱?是怕我要钱。”
“他们就是在故意拖着娘子,想把您彻彻底底的拖垮了!”春棠忿忿不平道。
叶轻悠岂容她一拖再拖?
仔仔细细想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见了尹文钊。
尹文钊这几天可谓度日如年。
哪怕只有七天的时间,冒出的胡茬都已有白霜了。
他看到叶轻悠出现,眸中的血丝更红了,“上次是你侥幸逃脱,没被本将抓到,但你能唬过梁妈妈却唬不过本将!之前本将要十万两,现在就要二十万,倘若拿不出这些钱,你就一辈子都在尹家做狗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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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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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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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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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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