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龄不会记仇吧?”
“记仇又能怎么样?”
“万一她——”
两人推开门,同时愣住。
少年冷着眼,尽管脸色苍白,也丝毫不减气势。
“以后别在背后说温长龄。”他的五官经常被人夸精致,像橱窗里被精心打扮过的人偶,如果忽略他那双狼一般凶狠的眼睛的话。
“我在你们医院住过挺长时间,你们应该听说过,我脾气不好,会打人。”
两位女士脸色难看。
晏丛看也没看,接了个电话,边走边说。
“我晚点回去。”
“去玩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长龄一起。”
电话那边是晏丛的爷爷,晏爷爷不放心他,电话打得很勤。
晏丛没有驾照,温长龄没有买车,他们打车过去的。因为晏丛是第一次去酒吧,温长龄选了一家网评很安全的酒吧。
里面的装潢很有特色,整个酒吧是下沉式,顶上做了不规则的弧形设计,凹凸不平的微水泥里镶嵌了各种吸顶灯具,纵横交错的黑色龙骨外露,搭配明装的筒灯和射灯,把氛围感拉满。
这家酒吧的生意非常火爆,这個时间段是高峰期,客人爆满。
“这里好热闹,我喜欢。”
晏丛走在前面,第一次来酒吧,看什么都新鲜,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回头喊温长龄:“酒吧里乱,长龄你跟紧点。”
这里不乱的。
温长龄在车上做过攻略,这家酒吧是帝都某位家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开的,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闹事。
吧台后面那一整面墙的名酒就充分说明了,这儿的老板不简单。
吧台正好有座位,晏丛把两把高脚凳拉到一起,叫温长龄过去坐。他也坐,就在她旁边。
“要两杯酒。”
柜子里形状各异的精致酒瓶琳琅满目,很像艺术品,晏丛没见过,觉得有趣。他家算是体育世家,他从小练冰球,家里管他管得很严,从来不准他喝酒,也不藏酒。
调酒师问:“要什么酒?”
晏丛懒得找酒名:“一杯醉人的,一杯不醉人的,你看着调。”
调酒师很专业,没有随便调,而是先礼貌性地观察了两位客人,大概了解了一下他们给人的感觉,然后跟着感觉去调。
一杯是辣喉的烈酒,一杯是入口温和的甜酒。甜酒不醉人,杯底汩汩冒出的微小气泡,带动蓝色的液体在翻滚,像幽蓝而神秘的大海。
不醉人的给了温长龄,她尝了一口,对调酒师说:“很好喝。”
调酒师笑了笑。
一杯酒见底,温长龄在人潮拥挤的舞池里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她不怎么敢认,又仔细看了看。
“那好像是蒋医生。”她还是不太确定。
晏丛视力好:“就是她。”
温长龄又一次被蒋尤尤惊到了。
上一次是在医院的停车场,温长龄撞见蒋尤尤跟她的新任在车里接吻,新任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平时穿得端庄严实的蒋医生在发现了温长龄后,淡定地抹掉嘴上被亲花的口红,隔着车窗玻璃,用唇形对话:“别说出去哦。”
温长龄嘴巴很严,从来没有私下谈论过一句别人的私事。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之后蒋尤尤每次在门口碰到等车的温长龄,都会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Χiυmъ.cοΜ
蒋尤尤也看到了他们,没有立刻过去打招呼,而是跳完了音乐的最高潮之后,才推开贴她很近的男舞伴,边平复呼吸,边往吧台那边走。
她找空位子坐下,裙子太短,漂亮的一双长腿不知道惹来了多少异性的视线:“你俩来酒吧,就光喝酒?”
“我们还看你跳舞了。”温长龄真心地夸奖,“伱跳得真好,跳得最好。”扭得比蛇还要灵活。
蒋尤尤撩了撩卷成波浪的头发,热情地邀请温长龄:“一起?”
一只手横到温长龄面前,是晏丛。他隔开蒋尤尤,满眼防备,如同一只护鸡崽子的母鸡:“你别教坏人。”
舞池里不知道有多少借机揩油的,晏丛不放心。
蒋尤尤跟晏丛、比跟温长龄还要熟点。她和温长龄说得上话,其实跟晏丛也有点关系。她的导师是晏丛的主刀医生。另外,她母亲和晏丛的二婶是堂姐妹,所以两人也算得上是远房亲戚。
行吧,蒋尤尤就不带坏纯真小护士了:“你们慢慢喝,我去玩了。”
蒋尤尤没走多久,灯光突然暗了。几秒钟后,一束橙色的光落在了DJ台上。
橙光太刺眼,温长龄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因为镜片折射,她的视线里出现了短暂的重影。慢慢地,重影相叠,拼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温长龄以为她出现幻觉了,于是把手伸到镜片下面,擦了擦眼睛。
“晚上好,我是谢商。”
简简单单的一句介绍,话落后,音乐起。是很吵很吵的音乐,动感、乖张、催着人心跳加速。仔细听,舞曲里竟藏着童谣的调子。
是小星星。
和古筝版本的天差地别。
温长龄想起了昨日,谢商教朱婆婆的外孙女彤彤弹古筝。
如意当铺的谢老板很快就在荷塘街出了名,这也不意外,毕竟他长了那样一张脸,有着那样一身气质。
毕竟,出尘之表,掷果潘郎谁不慕。
朱婆婆四岁的外孙女彤彤也很喜欢谢商,软糯糯地叫他哥哥。
“哥哥,为什么要戴这个?”
“要保护手。”谢商低着头,仔细地给小朋友的手贴上胶布,“而且戴了指甲筝音会更好听。”
彤彤年纪还小,似懂非懂。
但谢商教得认真,而且耐心。
“这里是触弦点,最好的触弦点在发音弦段八分之一的地方。”他又指了另一个位置,“按弦的位置在这。”
他说了好多,不知道彤彤有没有听懂,在隔壁听墙角的温长龄完全没听懂。对了,荷塘街的房子是没有隔音的,所以,她也不算听墙角对不对?
“古筝是五声音阶,没有4和7,依次是:宫、商、角、徵、羽。”
彤彤拨了几下琴弦:“哥哥,我还是不会。”
“我教你。”
他带着彤彤的手,教她拨弦。
温长龄听出来了,是小星星。
彤彤也听出来了:“是小星星!”
对,是小星星,是谢四公子的乳名。
DJ台上的他,甚至连正装都没有脱下,只是松了领带。
www.yetianlian.cc。m.yetianlian.c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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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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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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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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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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