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夫妇抱了新添的皇孙女入宫朝觐帝后,皇帝和皇后见了枣儿都很喜欢,赏赐丰厚。除了照例有金银锁、手镯、项圈之类,皇后还给孩儿预备了亲手缝制的百家衣。
之后朝见东宫。
太子妃月前生产,也喜得一女,尚未出月子,因此只有次妃吕氏陪在太子身侧,与燕王及王妃相见。
吕氏有孕,还有不到两个月即将临盆。她腹部高高隆起,手脚却仍旧纤细,她立在太子侧后方受礼,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扶着婢女兰月。
连怀孕,都怀出如此柔弱娇怯的姿态。
仪华自己怀孕时,胳膊腿都因水肿而粗胀,见舒宁除了肚子大之外四肢仍不失美丽袅娜,难免隐隐羡慕嫉妒。
受过礼,太子便忙赐座,众人坐下。
吕舒宁看着仪华,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快乐。
从前只有她小心翼翼维持与这些高门贵女的往来,何曾想过会有一日,国公府的大小姐,会对她行礼。
因一心想生男孩,舒宁不愿孕期触碰女婴,便没有抱枣儿,只叫奶婆抱来近前看看。笑着夸了几句孩子漂亮,仪华便随口谦逊几句。
仪华心细乖觉,自是能察觉舒宁的小算盘,只是不愿计较。倒是有另一件事占着她的心思:闺中旧友,几年不见,再见时舒宁已为人侧室,偏偏嫁的还是潇虹的男人……
虽然素来知道舒宁娇柔,但今天见她,仪华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样一个百媚千娇的女人从早到晚在自己和丈夫面前晃来晃去,不知潇虹心里会是何等滋味……“姐妹同侍一夫”,果真是美谈么?
但她面上仍然维持着和善的微笑,竭力表现出重逢该有的喜悦,不愿伤人心。
仪华刚要问候潇虹身子如何,听见脆生生一声“四叔四婶!”只见一个身穿卍字菱格纹大红织金纱曳撒的白净小孩儿,挣开小宦官牵他的手,抬腿就向他们跑来。
朱标含笑轻轻说道:“雄煐,规矩。”
雄煐很听话,连忙顿住,工工整整行一个礼:“给四叔、四婶请安。”
“免礼免礼。”朱棣弓身向他张开胳膊。
雄煐爬起来便是一溜小跑,扑进朱棣怀里。
朱棣将他抱起来,摸摸他头发剃光的滚圆头顶,笑道:“长高了!又重了!好好念书没有?”
“好好念了!四叔我认识许多字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雄煐坐在朱棣腿上,掰着小手指,向叔叔婶婶卖弄起本事来。
朱棣和仪华忙夸他聪明好学。
朱标柔声笑道:“雄煐,前些日子跟你讲‘静水流深’的道理又忘了?才学懂几个字,肚里就装不下,非要倒出来给叔叔婶婶听?你叔叔像你这么大时,《千字文》早已背全了。”
雄煐忙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见父亲微笑不再说教,小小声道:“四叔真厉害!”
逗得朱棣和仪华直笑。仪华也小声笑道:“原来四叔小时候这么厉害?”
朱棣脸一红:“那当然。”
这时被分走关注的枣儿咿咿呀呀叫,雄煐从朱棣膝上跳下来,跑到奶婆身边,奶婆便蹲下身给雄煐看小堂妹。
枣儿见了生人,也不害怕,盯着雄煐瞧了一会儿,咧嘴笑。
“这兄妹投缘。”仪华扭头冲朱棣笑道。
雄煐伸手拉着枣儿的小手握一握,又凑上前轻轻亲了一下枣儿的额头。
“喜欢小妹妹吗?”朱棣笑问。
“喜欢!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大名儿叫‘玉英’,小名儿你可以叫她‘枣儿’。”
“为什么叫枣儿?”雄煐问。
“额……”朱棣总不能将实话说出来,一时语结。
仪华笑着为他解围道:“这名字是出自宋代王溥的诗,‘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
“婶婶,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仪华道:“意思是说,牡丹虽然花朵硕大美丽,却没有用,不如枣花能结枣子吃、桑叶能喂蚕缫丝做成衣服穿。是教人不要只看外表虚荣,而要注重内在的本事。譬如雄煐读书识字,就是磨炼内在本事。”
雄煐乖巧地点点头:“我娘也这么教我。”
提起太子妃,朱标不经意间唇角一勾。
仪华问候太子妃贵体,朱标叹道:“这次生产着实凶险,好在最后母女平安。现在休养着,望舒每日早晚来报,我听着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朱棣和仪华又问起侄女的名字。这次取名是皇帝放太子自己取,叫“韵霓”,显然是比着母亲的名字取的。
朱棣和仪华听完是哪两个字,眼神一对,再去看太子时,太子脸颊竟若有若无地泛红。
虽然只一瞬,但朱棣从前何曾见过大哥在自己面前露出过任何破绽?不免心里暗暗有些好笑。
这些年来皇帝有意将大事小情统统放权给太子,今年六月更是下旨,命群臣大小政事皆先启皇太子处分,然后再奏闻天听。目的便是更多地历练太子,让他去接触朝臣、处理政务,在自己的监督提点下成为更成熟老练的储君。
近三个月,太子行事滴水不漏,丝毫不错,桩桩件件的安排处置尽落在皇帝心坎上。wWW.ΧìǔΜЬ.CǒΜ
“大哥辛苦,似是瘦了。”朱棣道。
朱标摸摸下颏薄薄的胡须:“再辛苦,怎么比得过爹辛苦。我尽力为爹分忧罢了。”
兄弟两个又叙了几句话,朱标冲吕氏道:“你双身子,不宜在此久坐,先下去歇息罢。”吕氏便答应着退下。
等她走后,朱标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凤阳受了些委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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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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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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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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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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