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鱼满面泪痕,紧紧咬着嘴唇。
黑暗之中,赵家死士赵丁面无表情。
“小的听命行事,大小姐勿怪,待明日天亮出了城护送您回到南地,小人愿受大小姐惩罚。”
赵飞鱼咬牙切齿道:“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丁将一床棉被盖在赵飞鱼的身上:“莫要叫喊,若是再叫喊,小的又需喂你吃药。”
赵飞鱼闭上了眼睛,强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丁无声叹了口气。
这就是世家子,世家女子的命运无奈之处。
从小培养琴棋书画,将来出落得花容月貌,唯一的作用就是去联姻,加深去其他家族的纽带关系,哪怕是赵家也要如此。www.xiumb.com
赵飞鱼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可赵泰这样的父亲,却少之又少。
赵丁不知道将赵飞鱼带回南地主家后,主人们要如何说服赵飞鱼乖乖去西地嫁给燕王府风家,他要做的只是将赵飞鱼带回南地。
就在此时,赵飞鱼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满是一种莫名的色彩。
“要是…要是我没有推他走,该有多好。”
“大小姐说的是…”
“你们的运气真好。”
赵飞鱼目光下垂:“现在,还未过子时吧。”
“是。”
“若是我未推他走,他便会保护我,他承诺过的,他就会做到,若是那时…我未推他走,你们定不会得手。”
赵丁不明所以:“大小姐说的是何…”
话没说完,赵丁面色突变,听到了重物倒地之声。
转身一脚踹开柴房木门,守门的同伴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一刀封喉。
赵丁大急,跑出去后又突然听到了破空声,下意识歪了一下脑袋。
寒光掠过,赤着脚的王海欺身而上,右手长刀不断劈砍。
赵丁是赵家自由培养的死士,身手高绝,一甩手,袖中射出了一把飞刀。
王海猝不及防下只能扭腰堪堪闪过,只是这一闪躲就落入了被动,赵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如同灵蛇出洞飘忽不定,角度极为刁钻,似剑似鞭。
王海举刀格挡,软剑却卷起来后折弯划破了手臂。
鲜血喷涌,王海一退再退,插招换式之间右臂鲜血横流。
眼看被逼到了墙角,王海强忍剧痛劈出长刀,软剑卷出一片剑花,寒光夺人双目。
长刀掉在了地上,王海胸口被鲜血殷红,体力不支之下跪倒在地。
赵丁上前一脚将王海踹飞,撞在了墙上。
赵丁冷声问道:“用的是军中把式,你是谁?”
王海侧躺在了地上,满面不甘之色,声音微弱:“放…放了大小姐。”
“你这等军中虎贲,为何会受赵泰驱使,说!”
“放了…放了大小姐。”
“是你一人前来,还是有其他?。”
赵丁极为紧张,不敢大意:“你又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王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皮子也越来越沉。
赵丁望着血泊之中的王海,足足许久,这才收回软剑,快步跑回柴房之中,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制药瓶。
被捆住的赵飞鱼听到了打斗声,又见到尸体,虽是花容失色,却和个僵尸似的蹦跶了出来。
刚跳出柴房,猛然见到血泊之中的王海,赵飞鱼如坠冰窟。
张着嘴,赵飞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瞪到了极致。
赵丁低声问道:“大小姐知晓这是谁吗,他是何人。”
赵飞鱼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他…他做到了,他…”
“哇”的一声,赵飞鱼痛哭出声,赵丁连忙倒出药丸,谁知刚要塞在赵飞鱼的嘴里时,突然从蛋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狂喜。
当赵丁想要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短刀刺破了他的后心,也刺穿了他的心脏。
王海,曾是当年折冲府的探马,也叫做斥候。
能做斥候的军伍,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更不要说,王海当年做辅兵时就与其兄王山参加过无数次剿灭山匪的战役。
赵丁倒下了,捂住胸口,身体抽搐着。
王海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抓着短刀,割断了赵飞鱼身上的麻绳。
赵飞鱼一动不动,只是那么看着王海,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
“大小姐还记得…四日前在戏院,那一回目,叫做赛博坦上起狼烟,丞相七擒威震天,两回目接连上演…”
“记得。”赵飞鱼不住的点着头,流着泪:“第二回说的是武侯巧用连环计,法老大意失埃及。”
王海一甩掌上的鲜血:“威震天诈死逃生,对丞相说,出来混,定要记得…”
赵飞鱼接口道:“补刀!”
“是啊,补刀。”
王海蹲下身,短刀掠过赵丁的咽喉,又伸手掩住了对方的双目:“下辈子再办差时,要记得补刀。”
“哇”的一声,赵飞鱼痛哭了出来,一把扑在了王海的身上。
赵飞鱼将脑袋埋在王海满是鲜血的肩膀上,呢喃着:“抱紧我。”
王海沉默不语。
赵飞鱼:“抱紧我,抱紧我,当我求你,王海,抱紧我。”
王海摇了摇头:“大小姐恕罪,小的…做不到。”
“为什么。”
“小的要握刀。”
“我要你抱着我,紧紧抱住我!”
“可小的若是放下刀…”王海摇着头:“又要如何保护大小姐。”
赵飞鱼愣住了,随即,抱的更紧了。
如同怕王海跑掉一样,赵飞鱼竟然跳了起来,如同一个八爪鱼一样,双腿盘住王海的腰部,双臂搂住王海的后背,将脑袋死死的埋在海哥的肩膀上。
王海轻声提醒道:“赵大人在院外。”
“我不管,你不抱我,我就要抱住你!”
王海无声的叹了口气,就这样,身上挂着一个人,一脚提倒了柴垛,又刺透了火油桶。
短刀挥过,柴房唯一一根火烛掉在了地上。
火苗,变成了火焰,火焰,变成了熊熊大火。
满身鲜血的王海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身上,依旧挂着一个人。
埋伏在外面的京卫们,见到是王海,连忙迎了上去。
“蛋妞儿!”
赵泰喜极而泣,光是一个背影就认出了宝贝闺女,只是刚跑出没两步,见到自家闺女竟然挂在了王海的身上。
失血过多的王海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住,直挺挺的倒下了,仰面而倒,即便如此,昏迷的王海依旧紧握着短刀。
赵飞鱼惊呼一声,赵泰等人也跑了过来。
小旗想要搀扶起王海,下意识的想要将短刀抽走。
赵飞鱼一脚将小旗踹开,厉声道:“不准动他的刀!”
小旗一脸懵逼:“为啥?”
“因为他要用刀保护本小姐!”
说完后,赵飞鱼看向目瞪口呆的赵泰。
“爹!”赵飞鱼指着王海说道:“女儿要嫁给他!”
赵泰如遭雷击,彻底傻了眼。
赵老四吞咽了一口口水:“可他…他是下人啊!”
赵泰连连点头,看了眼王海满是鲜血的右臂:“伤的如此重,胳膊怕是保不住了,少了一条胳膊,不成了残疾吗,爹岂会让乖女嫁给残疾人。”
“不,他不是!”赵飞鱼满面柔情:“在女儿眼里,是你们都多了一条胳膊。”
赵泰:“…”
锣声响了起来,子时,终于过去了,十日,也终于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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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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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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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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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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