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儿有点抑郁了,望着瓢泼大雨,叹气连连。
前途无量我看不见,道路坎坷我走不完啊,哎。
雨依旧未停,反而雨势更大了一些。
即便再大的雨也阻不住流言蜚语,韩佑暴打户部二十多名官员的事,传开了。
户部可以说是税季时期最忙碌的衙署,每天人来人往,各道各州府的账目都会派送到不同的衙署,不同衙署再转送到户部交由核对研判。
别说税季了,就是寻常的时候也有不同的衙署过来找户部官员。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拿到朝堂上去说,哪个衙署漏水了,需要修葺修葺,就要个几贯钱罢了,这种破事总不可能问天子吧,找工部就好,工部再找户部。
这里也要提一嘴,钱虽少,但是没有任何官员拿自己的钱往里贴,宁可屋子漏了天天往脑袋上淋雨也不会这么做,这是规矩,原因可想而知。
类似这样的事简直不要太多,大大小小用钱的事都要来户部。
人多眼杂,嘴更杂,见到那么多户部官员被抬到了医馆,难免去问,这一问,诶呦喂了不得了,让天子亲军统领给削了,带着俩亲随削了二十多个官员。
很多谣言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真要是空穴来风,那是因为运动中进空气了,大部分的谣言是在传递的过程之中被传递之人按照自己的理解与认知进行了不同程度的修改。
谣言最无解之处在于没办法辟谣,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
外出打工六年,六年没回过家,给老爹发信息,说太忙了,明年再回去,结果农村老家传出谣言,说这小子进去了,判了七年,明年才能回来。
那没办法了,只能今年回去了,我特么露面了总能击碎谣言吧。
然后呢,然后乡亲们说这小子表现好,提前一年放出来了。
这就是谣言,无解,无奈,也令人无语。
人们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智者,更多的都是吃瓜者,以及谣言散播者。
等韩佑回了户部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彻底变了味。
最早,传出去的是说韩佑不知道为什么与左侍郎司徒羽吵了起来,二人大打出手,其他官员上去拦,推搡搂抱之间就伤了不少人。
这个说法还不算太失真,大部分内容很客观,没杜撰多余的细节,无非就是“推推搡搡”之间有点为韩佑开脱了,毕竟这是门口俩衙役传出去的。
消息传播最初是分为两个地方,除了户部衙署门口的衙役外,还有医馆。
户部衙署针对的是士林、官员们。
医馆走的就是大众路线了。
百姓们听说之后,欢欣鼓舞,他们就喜欢听这种事,官员干官员,喜闻乐见。
知道韩佑他爹是青天大冤种韩百韧的百姓们,觉得韩佑应该没错,肯定是那群户部官员先招惹他的。
知道韩佑开四季山庄并且招了不百姓的百姓们呢,觉得韩佑活该,谁叫这家伙没招自己或者自家亲戚,有点钱看给你嘚瑟的,给那么高工钱,完了你还不招我,活该被打!
知道韩佑这个人,知道这家伙以前那些荒唐事的,就一句话,咋没打死他呢。
本官是百姓还是士林或者官员的圈子,这事越传越邪乎。
从韩佑一方三挑二十六变成了韩佑一人群殴六十二人,这是民间的说法。
至于士林中呢,前半部分差不多,韩佑一人群殴二十六人,后半部分就十分扯了,说韩佑他爹怎么说也是韩百韧,将门虎子了属于是,一个打二十多个毫无压力,左手方天画戟,右手画戟方天,在户部衙署中大杀四方。
至于为什么打呢,那还用问吗,他是仪刀卫统领啊,打人还需要有理由吗,有理由就不叫仪刀卫统领了,要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叫什么仪刀卫啊,叫工部好不好。
结果传着传着,就不是韩佑打那些不上朝的不入流小官和文吏了,变成韩佑打的是刚下朝的户部重臣,和疯狗似的扑上去就干,连左侍郎都揍了,基本上就等于是韩佑独自一人在户部衙署内大杀四方。
韩佑打人无所谓,问题是在很多人眼中,觉得这家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一个他这仪刀卫统领和前朝仪刀卫做事风格没什么区别,不,是比前朝那些仪刀卫将军们更猖狂,前朝那些狗日的也没说在衙署里揍好几十号官员啊。
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纷纷。
不过世家和官员们终究不是白痴,传闻是传闻,知道传闻夸大其词,随即派人开始了解怎么回事,真相是怎么回事。
这些,韩佑不知道,他光知道回到户部衙署后,孙守廷那脸拉的和卷福似的。
“陛下如何说的。”
“能如何说的。”韩佑翻了个白眼:“我说司徒羽那孙子骂了我,我打了他。”
孙守廷眼底掠过一丝紧张之色:“之后呢。”
“那还有什么之后,陛下竟然知道司徒羽骂了什么,还说我欺瞒陛下,靠。”
“哈哈哈哈。”
孙守廷突然笑了,和有病似的,随即一挥手:“来,好孩子,坐,快坐,坐坐坐。”
一听“好孩子”这仨字,韩佑掉一地鸡皮疙瘩。
“糊涂。”
孙守廷乐的和什么似的,然后还得板着脸说道:“怎地如此不知道轻重,照实说就是嘛,为司徒羽遮掩什么,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看,你为他遮掩,还会被陛下怪罪,下次莫要这般了,这么老实以后会被欺负的。”m.χIùmЬ.CǒM
其实老孙的心里挺矛盾的,就和很多女人似的,既怕闺蜜过的苦,又怕闺蜜开路虎。
他之前倒是和周老板说过这事,司徒羽多多少少有点大病,一下暴雨或者干旱什么的就和发疯一样,不能招惹,谁和他说话他骂谁,但是这是落下病根了,也是心系百姓,情有可原。
周老板听过之后倒是挺大度,只要是心系百姓的官员,他都很宽容。
事是这么个事,可韩佑毕竟是亲口听到了,再一个是司徒羽不止骂了一声贼老天,还说要干陛下他亲奶奶,这就属于是纯纯的大逆不道了。
结果孙守廷也是没想到,韩佑这天子亲军竟然主动帮着遮掩了。
所以说孙守廷这心情挺矛盾。
韩佑一五一十的汇报,这是他的部分,是他的职责。
可韩佑要是说了吧,孙守廷就觉得这家伙挺坏的。
现在一听韩佑没说,孙守廷突然觉得这小子不错,正经不错,不过只是人品上面的,工作能力啥也不是,你他娘的都天子亲军了,还骗你老板,你这不是尸位素餐做不好本职工作吗。
估计要是韩佑知道孙守廷心里咋想的,他现在能马上跑回皇宫说孙守廷可能与张同举是一伙的,毕竟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八成是一丘之貉。
见到韩佑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孙守廷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老夫叫司徒羽为你道歉便好。”
韩佑撇了撇嘴,道歉有用的话,要网暴干什么。
“对了,你这一通打杀,官员与文吏去医馆了十二人,司徒羽也无法办差,韩佑啊,老夫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韩佑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不好。”
“那老夫就直说了,你去京兆府,借调些识文断字的文吏可好,借调几日罢了,核对一番账目,暂时顶了衙署中文吏的空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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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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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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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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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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