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当年是边军!”
自称本将的黄有为,那如同睡不醒的双眼,双目灼灼:“一日是边军,这一生,永为边军!”
韩佑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黄有为很厉害,只是没想到这么牛b。
周老板心心念念户部贪墨粮饷之事,乃至折腾他韩佑去国子监求学,还要去户部当卧底,结果人家大老黄早就调查出来了。
这声一日是边军,一生为边军,就是答案。
黄有为早就查清楚这件事了,不是因为他是兵部左侍郎,而是因为他是边军出身。
大老黄似乎是不愿谈这些事,双眼又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
“刚刚老夫见了尚书省署丞北门御庸,看来你与申屠家交情不逆。”
韩佑打了个哈哈:“还成吧。”
“如今你已是天子亲军,免不了与朝臣周旋,多与申屠老大人走动走动吧,宰辅大人学富五车,为人方正,国朝政务更是精通,你是年轻人,机会难得,多与宰辅大人增长见识。”
韩佑表情极为狐疑,判断着大老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一件事,关于申屠罡,也关于黄有为。
大老黄在前朝回京时,很多人都笑话他,其中笑的最大声就包括还是吏部尚书的申屠罡。
申屠罡不但正,还有病,什么破事都要管一管,非说人家大老黄臭不要脸,“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上赶着倒贴老娘们,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观其行知其人,说人家大老黄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可想而知人品怎么样了,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朝堂众臣。
大老黄入兵部的时候,申屠罡还反对过,所以外界都说二人不和。
“黄大人。”韩佑到底还是没忍住:“你没开玩笑吧,宰辅大人不是骂过你吗,而且关于兵部的政务,你们与尚书省总是不合,外界还说你们是生死大敌呢。”
“生死大敌?”
黄有为放声大笑:“哪里是生死大敌,不过是志同道合却又各持己见的同僚罢了。”
韩佑沉默了,就连站在旁边打哈欠的王海都面色一变。
一直以来,韩佑都不太理解格局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以德报怨,是高瞻远瞩,还是眼界与行为。
现在,韩佑明白了,是心胸,在黄有为的身上体现出了心胸。
有这种心胸的人,当年岂会因为趋炎附势的离开边关。
韩佑觉得如果自己问申屠罡,聊大老黄的话,老宰辅肯定还是当年那个熊样,不耻黄有为的为人。
“黄大人!”
韩佑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黄有为:“当年你入京时,军中,京中,皆传言你黄有为是不想再受风沙之苦,所以才回京攀附权贵,实乃恬不知耻之辈,黄大人,小侄儿韩佑,韩百韧之子韩佑,敢问你…当年为何回京成了徐家倒插门女婿?”
黄有为轻笑了一声:“如今老夫任兵部左侍郎,朝堂大员,若是还留在边军,就算不战死沙场,至多是副帅罢了。”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
韩佑恍然大悟,失声道:“慢着,副帅,没办法改变边军的窘境,但是…京中的兵部左侍郎可以!”
黄有为的面容变了,再次呈现出了困惑的模样,极为困惑,望着韩佑,困惑极了。
足足许久,黄有为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时,轻声道:“你这山庄,有酒么,佳酿。”
“小侄儿亲自去取。”
韩佑兴奋莫名,站起身就跑出了小院。
黄有为哭笑不得,看向和没事人似的王海:“你这做下人的,竟让你家少爷跑腿。”
王海抽了抽鼻子:“我要读书。”
“就你?”
“就我,怎地。”
黄有为都被气笑了:“当年在军中时,不知礼数的军伍本官见的多了,收拾了不知凡己,若是在军中,我这一拳定叫你满地找牙。”
王海不以为意:“当年在军中时,想打我的将军多了,我不照样活着。”
“不同。”黄有为冷笑道:“本将这一拳,三十年的功力,打在你身上,你以为会如何。”
“我如何倒是不知,只知能打没你三十年积蓄。”
王海恶狠狠的说道:“我家老爷是京兆府府尹,打我,讹死你!”
黄有为不怒反笑,上下打量一番王海,来了兴趣:“若是其他韩府下人如此对本官不敬,实属正常,因其皆是韩大将军帐下虎贲,傲气无双,你…本官未见过,哪里来的狗胆冲撞本官。”
“我知道你,我大哥和我说过,弃了同袍之情来京中享福,少爷未从军,不知袍泽之情比天高比山重,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任是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你都是舍弃了袍泽之情。”
这种话,黄有为已经听的太多太多了,早就麻木了,淡淡的说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念你是韩府下人,本官不与你计较。”
王海也不是愣头青,生气归生气,人家好歹是个侍郎,低头继续打哈欠,回想着这几天学过的字怎么写。
谁知历来沉稳的黄有为又开了口,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韩大将军帐下,皆说本官叛了边关袍泽做了逃卒?”
“是,都这么说的,说你娶了个老娘们。”
“郎情妾意,有何不可。”
“你定不是真心,我大哥和我说,你曾在军中说过,你最喜二十五岁的女子,这个年纪既妩媚,又疼人。”王海揶揄道:“你娶那徐家丧夫寡妇时,她已五十了,那可不是疼人的年纪,是浑身上下哪都疼的年纪,五十了,啧啧啧。”
“胡说八道!”
黄有为一拍桌子:“那年,本官夫人哪里是五十,而是…而是…而是她的第二个二十五岁。”
王海目瞪口呆,开始佩服了,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这家伙能当兵部左侍郎。
黄有为没好气的说道:“本官问你,韩大将军平日里可提过本官。”
“提过,说你是狗日的杀千刀。”
“除了这句呢。”
“杀千刀的狗日的。”
“有没有好话!”
王海回忆了了一会,双眼一亮。ωωω.χΙυΜЬ.Cǒm
黄有为激动了:“说的是何…”
王海:“没有。”
黄有为叹了口气:“虽说了你也不懂,可本官…罢了,本官即一尝所愿,就与你说了吧,本官当年,忍辱负重,你信是不信。”
“我知晓你不是说给我听,是要给老爷和我大哥他们听,不过…算是信吧。”
黄有为有些激动:“真信?”
“我大哥说过,你有大志,断然不会抛了袍泽。”
黄有为霍然而起:“你大哥姓甚名谁。”
“王山。”
“本官知晓,陌刀营王校尉。”黄有为感慨万千:“却不曾想,王校尉竟是我黄某知己。”
“莫要自作多情,知晓你有难处的不止我大哥一人,可我大哥等人,亦是骂你。”
“为何?”
“边关再苦,兄弟们受着,大不了一死罢了,大家之所以能受着,是因袍泽之情,兄弟们伴在眼前,而你在乎的,无非是不再让边军受苦,可边军在乎的,只是想与你同生共死罢了,所以,他们是兵卒,你是大人,既是大人…”
王山垂下头:“既做了大人,就莫要去纠缠兵卒如何做想了,不重要的,黄大人。”
黄有为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百感交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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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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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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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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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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