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军朱尚带着人将这纳图部的族人带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群人回来了。
“东家,全宰了。”
一群老卒的粗布衣裳满是血迹,浓浓的血腥味令韩佑总是不自然的屏息后退着。
现在入了避暑山庄跟了新东家,大家也都看到了,韩佑简在帝心,而且连马家的人都敢揍,东家发话让他们杀人,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更别说杀的还是心思歹毒的草原人。
换了之前,卸了甲变成升斗小民,平日里莫说杀人,见了人都不敢红眼,深怕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吃了官司。
韩佑眉头猛皱:“怎么崩的一身血,手艺也太糙了吧。”
朱尚老脸一红:“山庄没利刃,取的是膳房的柴刀,都锈了,照着脖子钜了半天。”
“我…算了”韩佑无奈至极:“那什么,兄弟们干的不错,所有今天参战人员,明天领奖金去,一人十贯钱。”
朱尚等人顿时激动了,连连摆手。
“东家使不得,使不得啊,这都是小的们应做的活…”
“这哪成啊,您管着吃住,还发衣裳…”
“不能要,小的们不能要哇…”
韩佑翻了个白眼:“好吧,那就算了。”
朱尚等人傻眼了。
“那个,东家您要是非要给,小的们…小的们也不好推辞,您说是吧,多谢东家厚恩。”
韩佑嘿嘿一笑:“别谢我啊,得谢人家马老二,打输了,还赔了咱二十万贯汤药费,哈哈哈。”
朱尚等人齐齐转身,冲着马如龙拱了拱手,高喊道:“老二阔气!”
马如龙气的咬牙切齿,还没办法爆发。
韩佑乐呵呵的挥了挥手:“去继续封锁马家庄子吧,不准放任何人进去,也不准放任何人跑出来,等着京中来人接管。”
“是。”
一群老卒们离开了,喜笑颜开。
马如龙一直望着韩佑,待这群人离去,问道:“你未杀过人?”
“闹呢,我以前长沙人。”
“不像。”马如龙摇了摇头:“血腥味扑鼻,你极力掩饰作呕之感。”
“好吧。”韩佑坐在了石块上,承认了:“我是没杀过人。”
“为何?”
“什么为何,没杀过人不是很正常吗。”
“对你来说,不正常,对京中人来说,不正常,不杀人,怎会在这京中立足。”
马如龙的表情有些复杂:“未杀过人却杀伐果断,令那些老卒宰了纳图部族人,你这人倒是令人难以捉摸。”
“那你呢。”
韩佑装作不经意的再次问出了心中困惑:“为什么要控制病马,如果这种疫病扩散的话,天下大乱江山不稳,直接威胁到了陛下的皇权,这不是你喜闻乐见的事吗。”
马如龙哑然失笑:“二爷我不服周恪坐这江山共主,与天下何干。”
韩佑若有所思,发觉自己好像走入了一个误区,对马如龙认知上的一个误区。
这家伙不服的,并不是汉家儿郎掌管天下,而是只针对周老板?
“不对吧,前朝末期时你们北地各大世家,不,不是世家,而是你马如龙也有问鼎大宝的野心,对吧。”
“没有。”
“没有你改名叫如龙?”
“恶心周恪。”
“你可真牛b,算了,你们的事我也想不明白,言归正传,问你病马的事呢。”
马老二无语至极,明明是韩佑扯七扯八。
“这疫病人畜皆染,你可知人染了病后,死的是何人?”
韩佑摇了摇头,他光听说过,没了解过。
“妇孺,体弱者。”
马老二幽幽的说道:“身子发热,烫,滚烫,数日后稍有缓解,可再过上些时日,便…”
顿了顿,马老二叹了口气:“如若真是被纳图部得了逞,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天灾必伴人祸,到了那时,怕又是一场乱世。”
韩佑语气极为复杂:“虽然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枭雄,时势造英雄,枭雄运气好了,赢了,就可以改写历史,变成英雄。”
说到这里,韩佑压低了声音:“我还是不理解,只有乱世,你才有机会扳倒陛下,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马老二反问道:“知道什么叫做乱世吗?”
不等韩佑回答,马老二给出了答案:“战不止,死不休,这就是乱世,处处是战事,是争斗,是战争,你可知什么叫做战争吗。”
依旧是不用韩佑回答,马如龙呢喃着:“战争,就是一群食不果腹的百姓,跋山涉水,去杀死另一群食不果腹的百姓。”
韩佑神情一震:“是啊,一个农夫的儿子,不远万里,去杀死另一个农夫的儿子,这就是战争的本质。”
“你说的不错,二爷我不否认,我喜欢战争,却不喜欢乱世。”
马如龙话锋一转,冷笑道:“如若今日你不来,待那些病马死后我亦会杀人灭口,宰了纳图部所有族人。”
韩佑点了点头,这话,他信。
“少爷。”秦大爷眺目远望:“京中兵马来了。”
众人望向官道,果然,皆是骑卒,黑压压的一片疾驰而来,一眼望不到头。
韩佑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向官道旁。
疫病,甚天灾,更甚人祸,京城反应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重视,骑卒至少千人,未穿甲胄,背弓持刀,奔驰在官道上,似乎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着。
还未到马家庄子牌坊,骑卒散开迅速包围向马家庄子,战马嘶鸣。
打马在先的将军带着半营骑卒直奔牌坊,人尚在马上已是高吼下令。
“捉拿马家乱党,马家之人不可放过一人,若反抗,格杀勿论!”
军令喊完了,那黑脸将军已经拍马杀到,麾下骑卒纷纷取下长弓,又将牌坊下的众人包围了起来。
一听这话,韩佑连忙走上前去:“这位将军,是我报…”
话没说完,一支利箭射在了韩佑脚下。
那将军身旁的亲随高吼道:“退下,再上前一步,射你头颅。”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敢吓我家少爷。”
秦大爷顿时火了,与其他韩府下人迅速组成了人墙挡在韩佑面前。
一时之间刀剑齐出,骑卒纷纷下马,不少张弓搭箭对准了韩家人们,气氛剑拔弩张。
韩佑深怕擦枪走火,大喊道:“我叫韩佑,京兆府府尹之子,马家庄中有病马,已经控制住了,是马家马如…”琇書蛧
“谁管你是何人。”马上将军再次下令:“聚集此处之人,皆拿下,一人莫要放过。”
骑卒再次闪开,利箭指着所有人,包括避暑山庄的人。
打着马过来,黑脸将军目光越过韩佑,聚集在了马如龙的脸上:“马如龙,本将知你勇武,若敢乱动,将你万箭穿心!”
“原来是你蒋定山。”
马如龙背着手,淡淡的说道:“不就是睡了你奶娘罢了,怎地,想要公报私仇?”
“你…”
名叫蒋定山的京卫将军大怒,就在此时,猛然见到一人快速飞跑了过来,正是刚取了银票的马封侯。
马封侯不愧是马家大聪明,见到这么多兵马,困惑至极,加速跑了过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黑脸将军就和个疯狗似的,突然夺过亲随长弓,弯弓拉箭,像是要射奔跑过来的马封侯。
马如龙面色剧变,千钧一发之际,右拳轰在了马头上。
战马哀鸣一声,马上的蒋定山还未落马栽倒,又被马如龙从空中一把拽到地面,马老二的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解牛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佑与周围人反应过来时,蒋定山已经被跪压了。
右手被马如龙膝盖压住,解牛刀紧紧贴在这家伙的太阳穴上。
动弹不得的蒋定山又羞又怒:“马如龙,你胆敢造…”
“多说一个字,要你一只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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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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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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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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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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