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跪在地上,面朝天子,后背满是冷汗。
这次他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账目被烧这事,在朝堂上可提可不提,因为天子让幽王府与京兆府查税,并没有拿到朝堂上来说,是韩佑满天下嚷嚷大家才知道的。
刚才出班提起这事的监察使,也是上朝前经过了吴勇的授意,目的在于提起这事后吴勇表个态,无论朝廷怎么做他都支持,反正就是一副本官冤枉本官支持抓到真凶之类的。
而且按照他的想法,平日里人缘还算好,肯定有不少官员出班“声援”他。
事实上,按照剧本的话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惜,周正怀跳出来了。
周正怀是尚书,是两朝老臣,工部再拉他也是尚书,谁也没想到这位老尚书竟然一副认定吴勇就是幕后煮屎人的模样。
这时候谁要是跳出来的话,等于是和周正怀过不去,没必要。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黄有为也出来了。
周正怀只是怀疑,黄有为直接是给吴勇的路走了让他无路可走了。
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吴勇,但是这个嫌疑最令人想不通的就是,如果真是吴勇做的,他傻了不成找番人,这不是故意让大家怀疑他吗。
然后,黄有为为大家答疑解惑了。
因为他是鸿胪寺少卿,因为他与番人交好,因为他知道寻常查案的手段不能用到番人身上,因为他知道最后会成为悬案,因为他知道番人都听他的,参不参与查案都可以让番人用正当的方法“敷衍”查案的衙署,就是带着点就是我做的,但是你们找不到证据,气死你们略略略的意思。
果不其然,经过黄有为的“答疑解惑”,不少朝臣望着吴勇的目光变了,这位鸿胪寺少卿,好深的心机!
就连龙椅上的天子都猛皱着眉头,黄有为的一番“解释”,只有无懈可以击败。
本来吧,天子真没想动吴勇,毕竟这家伙将番人伺候的很舒服,番人也只认他,可现在一想到这家伙很有可能烧了账目,周老板心中就有些压不住火了。
“吴勇。”
天子终于开口了,只不过问的是另外一件事:“与朕说说,你当真与京兆府有了间隙,若是有,又所为何事。”
要么说人家是天子呢,看似不着边的问题,实际上也是照着姬点来个致命一击。
没问查税,只问和韩百韧是不是结了梁子,要是的话,那么纵火烧账的“动机”就有了。
“只是…只是…陛下明辨,只是因公务争吵了几句罢了。”
“是吗,只是争吵?”
“回陛下,言辞稍显激烈,却并不如坊间所说那般。”
天子没吭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此时,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身影,黄有为走了出来:“陛下,微臣以为,吴少卿不会向周大人所说那般,与韩大人不死不休。”
吴勇又有点傻眼了,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这黄有为到底是真帮自己还是真坑自己。
天子问道:“哦,为何?”
“吴少卿掌管的是鸿胪寺番馆事宜,韩大人掌管的是京中诸事,两个衙署互不干涉,岂会因公务之事闹的不死不休。”
说完后,黄有为转头看向吴勇:“吴少卿还不快与陛下解释一番,又不是什么大事,怎地就跑去了京兆府,还传出了你大闹公堂的流言。”
吴勇望着黄有为,确定了,这家伙是在坑自己,对此,他只有一句话,黄有为,我日你先人!
天子果然被“勾起”了浓浓的兴趣,开口问道:“说来也是,你鸿胪寺少卿,为何跑去京兆府中?”ωωω.χΙυΜЬ.Cǒm
“这…”
吴勇的后背又开始哗哗淌汗了:“微臣…微臣只是在京中闲逛,无意间到了京兆府。”
“是极。”
黄有为笑着说道:“本官就说如此吧,京兆府整日判案,不少百姓聚于衙署之外,吴大人定是见了百姓围观,这才观瞧几眼,是吧。”
“是是是,对对对。”
吴勇大脑都有点懵了,下意识不断点头。
“这就是了。”黄有为转身对天子说道:“那一日,微臣也路过京兆府,听闻韩大人判的案子是原工部主事柳文冠之子纵马伤民一事,不少百姓围拢,韩大人秉公处置,谁知竟有不少人去求情,保那柳家凶徒,听闻还有朝堂大员家中管家,正是因此,百姓才越聚越多。”
说完后,黄有为还回头冲着吴勇点了点头:“既然吴大人去观瞧,不知可否听闻了此事,又是否知晓到底是哪位朝堂大员的府中管家闯入公堂威胁韩大人。”
吴勇面无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外呢,黄有为,我日你奶奶!
天子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吴少卿,为何不搭话?”
“微臣…”
吴勇刚要狡辩,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不但掉坑里了,还被带歪了,被黄有为带歪了。
“那一日“”,他根本没去京兆府!
他是去过京兆府,但是不是韩百韧审柳四郎那一天。
刚才黄有为突然提起来,天子又问,他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中,下意识就将两日的情形“重合”到一日了,然后以“一日”的情况去说这个事。
最要命的是,大家也认为“那一日”,韩百韧审了柳四郎,他吴勇也去了京兆府。
黄有为,再次退到了班中。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吴勇,以为他的目的是要让自己说出的确威胁了韩百韧,实际上并不是。
人家大老黄的目的是为了让吴勇“失误”,在天子面前“失误”,一旦失误了,小了说,叫狡辩,大了说,欺君!
对大老黄来说,什么动机不动机,威胁不威胁,整你,不问从前,就是现在正当时,以前的事你能解释,现在发生的事,看你怎么解释。
“臣!”
吴勇一咬牙,又摆出了那副无比委屈的模样:“冤枉,冤枉至极,臣是去了京兆府公堂,只是并非那一日,只是询问王府西席之事。”
班中的黄有为笑了,一切如他所料,这家伙避重就轻,可越是这样,越是会令脖子上的绞索越勒越紧。
大老黄反而不急于出班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龙椅上的天子本来还望着吴勇,突然发现大殿之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毕竟是曾经军中的神射手,目力惊人,周老板原本以为是哪个小太监有事要禀报,定睛一瞧,竟然是露出半个脑袋的韩佑。
“这小子来作甚?”
天子低声嘀咕了一句,老太监也看到了,看到了那鬼鬼祟祟的半拉脑袋缩回去了。
周老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吩咐道:“将那蠢货带进来,朕正好要问问火烧账目一事。”
“老奴这便去。”
宫殿之外,陆百川险些与韩佑拼命。
“你疯了不成,一眼看不到竟跑去殿外乱看。”
韩佑嘿嘿一乐:“看看怕什么,都是好兄弟,急什么眼啊,啥时候下差,哪天一起喝酒去。”
“喝什么酒喝酒,你闯祸莫要连累了本将,谁是你的好兄弟。”陆百川怒道:“三日后休沐,花船,你做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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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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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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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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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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