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紧邻西市,西市也叫番市,大量的番商在各坊行商。
韩佑等人自西城门而入,最先路过的便是西市。
如果说南市是高档商业街,那么北市就如同市集,西市与南北二市都不同,三个字就可以形容,脏乱,以及特么差。
牲畜排泄物散发出的味道在烈日下发出令人作呕欲吐的味道,炎热的夏季,番商穿着毛皮衣衫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叫买着。
大量的牲畜就被栓在道路两旁,紧邻而建的商铺看着挺整齐,凑近一看和游乐园鬼怪屋似的,各种图腾刻绘的满哪都是,门框还挂着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西市商铺卖的大多都是皮货、牲畜、草药等物,能来这里采买的也不是寻常百姓,韩佑四人骑在马上一路前行,来自各地的番商都恨不得上前挡住马匹推销了。
韩佑掩住鼻子,甩鞭试图驱赶着凑上来的番商们,陆百川与江追迅速催动胯下战马将韩佑呼在中间,长刀抽出半截后,这才将蜂拥而来的番商斥退。
韩佑不敢长久逗留,连倔驴都加快了步伐,四人可算出了西市,不由大口呼吸着。
扭过头,韩佑奇怪的问道:“大多是草原上商使,怎么没见到瀛人的铺子。”
问也是白问,王海三人哪里懂这个。
他们仨不知道,有人知道,鸿胪寺的官员必然知道。
四人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鸿胪寺衙署。
门口的衙役都是有眼力价的,一看韩佑那欠揍的脑瓜子就知道这人非比寻常。
“敢问这位公子是?”
“我叫韩佑,特意拜会…”
话都没说完呢,俩衙役直接跪了,异口同声。
“小人见过大统领。”
跪,不是因为需要行跪礼,而是因为韩佑这个名字。
“至于吗,我又不吃人。”
韩佑翻身下马,乐呵呵的说道:“去通禀一声,我要拜会鸿胪寺寺卿章文定章大人。”
“章大人还未下朝,邵大人在衙中主事。”
“这样啊。”
韩佑点了点头,散朝肯定是散朝了,马上到演武了,加上南地的一些事务,应该是散朝之后天子将章文定留在了宫中。
“行,去通禀一声吧。”
俩衙役同时起身,争先恐后的跑进去通禀了,就和多留一秒钟韩佑会从兜里掏出一颗核弹炸死他俩似的。
等了片刻,鸿胪寺一众官员在鸿胪寺少卿邵宏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邵宏一身浅绿色官袍,刚跨过门槛就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大统领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海涵,海涵。”
邵宏也就四十开外,正值壮年,国字脸,五官刚毅,身材也比寻常的文臣壮硕不少,像将领多过文臣,匆匆走出后先行施礼。
少卿,分品级、分衙署,最高正四品,最低从四品。
自称下官,是因为邵宏从四品,而韩佑虽是宫中册封的官职,大统领算是从三品,至于这驾临二字,言语之中已是将鸿胪寺整个衙署“降低”了身价。
打个比方,吏部的官员前往军器监,品级差的不多,军器监可以用“驾临”这个词儿,既是客气也是恭维。
仪刀卫大统领来鸿胪寺,用“驾临”,那就是纯纯的恭维了。
要知道仪刀卫不算是衙署,不属于三省六部九寺十二监。
“邵大人客气了,何须亲自迎接。”
韩佑回了一礼,脸上带着合适的笑容。
不过没什么鸟用,混京中的谁不知道,韩佑就是这个熊样,见谁都乐,搞别人的时候还是乐着,他乐,未必是因为看的上你,他不乐,也未必是不喜欢你,反正这狗日的搞人和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没有任何直接关联。
韩佑与邵宏一边相互客套着一边朝着鸿胪寺衙署走,旁边两侧的鸿胪寺官员处处陪着小心。
可以这么说,韩佑早已荣登各衙署最不受欢迎名单上的首位,为什么他会登上这个首位呢,因为他想要进哪个衙署,谁都不能阻拦不说,还得笑脸相逢。
无事不登三宝殿,韩佑昨日回的京,今日来的鸿胪寺衙署,这让邵宏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打鼓。
一路来到正堂,邵宏没有坐在主位上,也坐在了客位,属官忙前忙后的泡茶送茶点。
“邵大人客气了。”
韩佑呷了口茶,微笑着说道:“这不马上快演武了吗,陛下昨日提了一嘴,我就寻思过来问一问。”
邵宏神情微动。wWW.ΧìǔΜЬ.CǒΜ
什么叫官场老油条,这就是,短短一句话就能了解很多很多信息。
都知道昨夜韩佑去了陈府,之后陈永贵就被拿下了,陈府也被抄了。
韩佑说昨天陛下“提了一嘴”,那么联想开朝时这小子已经离宫了,再见到天子时肯定是抄了陈府后,那时已经入夜了。
入夜,入宫,见天子,加之出城时都五经半夜了,代表这小子在宫中待了至少一个半时辰,还是在夜里。
“章大人现在还未回衙署,想来是散朝后被陛下留在宫中,也应是询问演武之事。”
邵宏站起身,给韩佑又添了一杯新茶:“关于演武一事的章程,我鸿胪寺已是呈于宫中,若是大统领想要知晓演武详情,下官寻人再详细书写一份,日落之前送到大统领那里如何。”
话说的很客气,客气到了极点。
章程,一般泛指奏折、奏本、政论,根据某一件事进行详细周密的安排。
演武说通俗点就是各国派出勇武之人互相切磋比拼,弓马、射术、战阵等等。
一般所谓的“章程”都是呈给宫中的,再不济也是下辖衙门成交给统辖衙署的,比如军器监呈给兵部,各道督学司呈交给礼部等等。
鸿胪寺是单独的衙署,连礼部下辖衙门都不算,将“章程”递交给仪刀卫,不符合规矩,明显是自降身份了。
“邵大人说笑了。”韩佑连连摆手:“就是随口问问,毕竟陛下和我提了。”
“大统领的意思是…陛下欲命仪刀卫协办,还是…操办?”
协办,协助,操办,主要负责。
“没有没有,邵大人误会了。”韩佑微微一笑:“还没到仪刀卫操办的那个地步。”
邵宏神情一变,笑容愈发牵强。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聊谁斋啊,韩佑也不是刚出道的,“还没到这个地步”,意思很明确,现在呢,仪刀卫不管这事,但是不代表以后不管,可是呢,又没说我们肯定管,不过呢,说不定也会管,反正你自己猜去吧。
心里直犯嘀咕的邵宏还不敢开口细问,说句实在话,他有点怕韩佑,毕竟他的前辈就是被韩佑拿下的,现在关在地牢里生不如死。
要知道那时候韩佑刚出道,再看现在,仪刀卫大统领,好友遍布朝堂,还是朝堂“高阶”人士,俩皇子和他娘的跟屁虫似的,宫中无比信任,立下的功劳都数不过来了,就以现在这家伙的身份地位和威望,别说他这个少卿了,就是正卿,尚书,只要不是喝多了,谁会没事招惹他,根本犯不上,也赌不起。
让别人搞了,了不地被弄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被这家伙搞了,生不如死,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三天揍九顿,这谁受得了。
茶,继续喝,俩人,相对而坐,心思各异。
韩佑放下茶杯,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若是邵大人公务不繁忙的话,可否先和我说说这演武之事。”
“好说好说,不繁忙。”
邵宏陪着笑,不敢怠慢,也不敢大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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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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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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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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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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