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无法评价,也不想评价。
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有错,当爹的不称职,当儿子的也不怎么样。
周恪错的是将周骁当人质送到了南地。
周骁错的是当了反骨仔。
周恪为了大位,骗了自己儿子,软禁了自己的儿子,打着儿子的名义将其辛苦数年练出来的骑兵收入囊中。
周骁心中有气,老爹登基却不道喜,反而一副根本不稀罕大皇子身份的模样。
韩佑给陆百川叫到了车上,他多么希望整件事其实都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设的局,故意让儿子去南地,掏空周家家底给他练兵。
可惜,这不是局,就是父子二人互相拆台,互相猜忌,互相看不爽。
韩佑出道不久,没来过南地,老八登基后,也不会主动有人和他说这种事。
可南地世家,哪怕是民间,又有谁不知道这件事,连各地折冲府、南关边军也都知道。
所以,周骁成为了一个笑话,一个顶着大皇子名头的笑话。
周骁的封地有在南地,身边的人,周围的人,碰到的人,都知道他当初效忠的是周家,而非亲爹,结果周家完蛋了,他亲爹当了天子,还将他练的兵收为己用。
想来在南地不少人眼里,这所谓的大皇子,就是个痴蠢到极点了的傻子吧。
这也就罢了,因为这个“黑历史”,这个大皇子这一年来得遭受多少耻笑和白眼,也不会有人认为天子会将他立为太子,也无论哪个皇子当了太子,几十年后当了皇帝,还会重用他,非但不会重用,反而会更加戒备,就算是除掉他也不是没可能,天家,很少将亲情的。
要是大皇子没本事也就罢了,做个闲散王爷,与世无争,享尽荣华富贵。
要是大皇子没脾气也就罢了,认个怂,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逍遥一生。
错就错在大皇子有本事,本事还是练兵,练骑兵。
错就错在大皇子有脾气,爹也好,皇帝也罢,他都不爽。
一个能够练兵有本事,并且还有脾气的皇子,谁能容他?
韩佑也终于知道老八为什么只是让自己去垻州,而不告知原因的缘故了,根本没法说。wWW.ΧìǔΜЬ.CǒΜ
怎么说,说看朕的儿子消停不消停?
消停了,能怎么样,谁知是不是暗自隐忍。
不消停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朕还能下令杀了他不成。
“一失足成千古恨,何必呢。”
至于是谁失了足,韩佑没说。
换位思考,韩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不会将亲生骨肉送出去当人质,哪怕自己死。
换位思考,韩佑觉得如果自己儿子帮着外人搞自己,那么他一定会亲手干掉自己的儿子。
这种事,说不清的,老八有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义务,没人知道。
周骁投靠了周家,是因为周家能给他更多,还是只是因为成了人质,也没人知道。
马车继续难行,随着深入南地,愈发感受到了春意与暖意。
韩佑再在马车里蜷缩着会发疯,既不寒冷,何不骑马奔驰纵享丝滑。
都说南地富裕,疾驰在官道之上,可见一斑
单单是这官道就修的平正宽阔,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哪怕是再偏僻之处,都不会像刚出京时走了几天连个鬼影子都碰不到。
如今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要到达琼州了,此时正是晌午,韩佑下令休整,众人停好马车,牵着马下了官道,盘坐在地上吃喝拉撒。
杂兵轮班警戒、休息,韩佑则是和一众小伙伴老伙伴们聚集在一起。
“大家也知道了,这次陛下让我来琼州就是为了掏大反贼周天凤。”
韩佑的目光在大家脸上扫过:“咱是初三一大早离的城,走的南门,这也是当初我和陛下商量后决定的,没避人,那么肯定有人会给周天凤报信,陛下已经在初二的时候让禁卫出城,通知琼州折冲府军伍在琼州沿途搜查可疑之人,包括京中来的,或是信件、密信,骑着快马的人等。”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韩佑当初走的是南门。
“老伏。”
韩佑望着小鱼:“你是地头蛇,也与琼州折冲府都尉有交情,一会吃完了饭你先去折冲府,看看那边有收获没。”
“得令。”
韩佑又看向裴麒:“你带着两个杂兵琼州,了解当地官场的情况、包括风土民情、各方势力等等,琼州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就算周天凤不在琼州,他的手下也会在,你要小心。”
“学生遵命。”
韩佑最后看向没事人一样的段千峰:“行了段大爷,您也折腾一下吧。”
段千峰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老夫这把老骨头,你舍得差遣?”
“您别闹了,我看就您身体最好,之前在京中,天天晚上骑马从京中跑出来给孩子们上课。”
段千峰哈哈大笑,他就喜欢听别人这么夸他。
“您带着几个扮作书童的杂兵入城,了解一下当地的士林情况。”
话不用多说,段千峰明白。
当今天子对南地的控制比较弱,不如当地世家,如果当地世家投靠了周天凤,或是周天凤在琼州势力庞大的话,那么士林一定会有某种风向,比如对天子不满,对朝廷不满的风向。
这也是造反者在造反之前要做的提前工作,抹黑“对手”,煽动舆论等等。
韩佑将还未混进t1队伍的风白叫了过来:“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
风白蹲下身,回手指向那些杂兵:“象爷带出来的兄弟们,都是其他各道的学子,没有出自南地的,不过项照与沈豫二人是表兄弟,他们祖上有一支在南地混的不错,能和南地几个世家能搭上话。”
“好。”韩佑对伏鱼象点了点头:“这两个人你带在身边,不要离开你的视线。”
“成。”
伏鱼象干脆利落:“有丝毫不对劲儿的地方,末将直接宰了他们。”
关键时刻,韩佑必须扮演一个决策者,既然是决策者就要面面俱到。
“陆百川拿着腰牌去距离最近的屯兵卫,和那里的牙将打好招呼,我最后入城,看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高调入城,要护卫重重,我在明处,你们在暗处。”
说完后,韩佑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江追:“去城中送到周府,问一下周老大人之子周炳山关于周天凤的情况,告诉周家人不要声张。”
“得令。”
“好了,就这么点事,大家都明白了吧。”
包括段老夫子在内,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一路难行,要是有危机的话,那么一定会是在琼州。
被安排了任务的重任们吃饱喝足,又休息了片刻,随即上马或是步行,前往琼州。
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韩佑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个王海、周统与几名杂兵。
韩佑躺在马车里睡了半个时辰,时间差不多了,周统钻进了马车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开口。”韩佑揉了揉眼睛:“你们天家的事,我就是和陛下私交再好也不能参与,我只负责干,或者负责阻止。”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韩佑哑然失笑:“怪不得能被祝隆耍的团团转。”
“哎呀,那时我不知晓京中的事嘛。”周统老脸一红:“再者说,他家那闺女也好看的很。”
“好了,不说这些,我只能告诉你,我忠于陛下,忠于国朝,忠于百姓,哪怕你大哥做了什么事,只要不是酿下大错,如果有个苗头的话,我不会怎么样,也没有资格怎么样,只是会制止他罢了。”
“可要是…”周统叹了口气:“皇兄若是与周天凤厮混到了一起呢?”
韩佑瞳孔猛地一缩:“那他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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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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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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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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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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