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我也是被她欺负得实在没了办法才放她进来,没想到这个丫头一进门就使劲糟蹋咱们家东西,比猪还能吃,那米缸转眼就被她吃下一大半了……”
石雅琴一边抹眼泪一边向儿子疯狂吐槽。
如果怨气能化为实质,估计此刻院子里的那棵树都能被熏烂。
战逸轩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在之前那个格外逼真的梦里,工地里的一场意外毁去了沈梨的容貌。
战逸轩原本还有些担心。
如今得知沈梨安然无恙,毁容的是沈安柔,他心中像有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他顺着那个梦境往后想了想,甚至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自言自语。
“毁容的既然不是沈梨,那之后说不定死在雪山里的也不是她,而是沈安柔?”
战逸轩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说不定沈安柔在现实世界,就是梦里沈梨的替死鬼呢?
“儿子,你说什么?”
石雅琴糊着满脸眼泪问。
“没什么,妈您放心,她在咱们家也住不了多久了。”
他唇角安心的笑容渐渐扩大,将略显阴森的视线落向沈安柔那扇敞开着的窗户。
房间里。
沈安柔原本睡得好好的,冷不丁地,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感自尾椎骨爬了上来。
沈安柔被冻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梦境中抽离出来,诈尸一般直挺挺坐了起来。
一摸额头,她自己都惊了:“我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真是见鬼了……”
她缓了片刻的神,习惯性地扭头,看厨房里的石雅琴有没有做好早饭。
不成想,一扭头,只见战逸轩西装革履地正站在院子里,目光恰好望着她的窗口。
沈安柔一个愣神:“我这是起猛了看到幻觉了吗?”
她揉揉眼睛,刚要看个清楚。
就见战逸轩扭过头,背过身,简单和石雅琴嘱咐了几句,便抬脚往门外走去。
沈安柔连忙掀开被子下床,鞋都没穿就往外追。
然而跑到楼下堂屋门口,抬头往外看,人早已离开,石雅琴甚至已经关上了大门。
看她披头散发地赤着脚站在那儿,石雅琴冷哼一声。
“追什么追,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说完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继续做饭去了。
沈安柔扶着门框的手失落地垂下去,丢了魂一样转身走回房间,有气无力地坐回床上。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委屈。
“他这么惦记沈梨那个贱人,肯定又去找她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梨了,凭什么他心里就只装着她一个人?”
说完沈安柔自己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脸已经毁容这件事。
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照镜子,仿佛只要她不看,自己就还是从前青春貌美的模样。
可此刻,她迫切地想知道:“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沈安柔咬咬牙,猛地抓过倒扣在桌面上的镜子,正对着自己一照——
扭曲狰狞,黑红一片的烧伤疤痕上,叠着前两天打架抓出的大小伤痕,没有一块好皮肤,像一个即将腐烂殆尽的烂苹果。
“啊——”
丑陋恐怖的视觉冲击如一块巨石兜头砸下来,吓得她猛得将镜子扔了出去,一边颤抖一边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楼下,石雅琴刚做好饭,准备悄悄吃独食。
包子正往嘴里塞,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加哭嚎吓得手一抖,包子直接滚落到地上。
石雅琴心疼得“哎呦”一声,将沾了灰的包子捡起来,气得破口大骂。
“死丫头片子,一大早上鬼叫什么!要死啊!”
然而楼上的沈安柔根本不听,哭嚎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歇斯底里。
石雅琴气哼哼的,随手撕下两块糊墙的报纸,堵住耳朵。
然而好半天都不见沈安柔停,报纸根本堵不住,那声音尖锐得直钻人脑门。
石雅琴三下五除二将早饭塞进嘴里,双手叉着腰跑到院子里,打不过干脆就加入,跟着一起哭。
“哎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要娶媳妇儿了,又来了个死乞白赖不要脸的女人赖在我家里啊!”
“这死女人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什么活都不干,现在还要哭得跟死了一家子似的搅得我不得安生啊,没天理了呀——”
石雅琴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掉哭得还挺有节奏感。
沈安柔的哭声渐渐被压过,怒了:“你有病吧,一大清早的我又没惹你,你哭什么哭?”
石雅琴把哭天抢地的动作一收,瞪着眼回敬。
“我倒是想问问你一大早哭什么,你都赖上我了,你还有什么可伤心的?怕不是狂犬病犯了吧?”
说完她阴阳怪气地嘬嘬两声:“不过就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半夜出门都能吓死两个,哪只狗能朝你下得去嘴啊?难不成那只狗是想自杀?”
“我可告诉你啊,得了狂犬病得死得可特别快,你要死死到外面去,别给我们家添晦气!”
沈安柔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才得了狂犬病呢!我好端端的,要死也是你先死!老不死的臭婆娘!”
石雅琴对她的攻击习以为常,完全不放在心上,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先死还真不一定,我儿子可说了,你……”
话说到一半,她骤然止住:“总之,就算你没得狂犬病也肯定活不长。反正现在你没爹也没家,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出去喂狗!”
说完扭头就进了厨房,故意端出早饭来吃给她看。
沈安柔气得肺都要炸了,“哐当”一声甩上窗户。
“死老太婆,居然咒我死!”
她骂骂咧咧的同时,一低头,正对上满地的镜子碎片。
碎片映得她整个人割裂破碎,丑陋难堪。
沈安柔泄了气一般,缓缓滑落到地上,双手捂住脸,痛哭不止。
“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求来这桩婚约,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了这桩婚约,为了战逸轩,她甚至和沈永德断绝了关系。
离开了家,本以为会从此顺风顺水,组建自己的家庭。琇書蛧
可现在,她竟然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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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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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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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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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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