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去探视的时候,对上那张青紫的脸,嘴巴大得像是能塞下去个灯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永德的声音都变了调:“快、快让潘洁拿点钱,给我交罚金……”
他这不光是拘留,还要罚款,整个人都崩溃了。
沈安柔一听就不想给钱,问道:“是谁打的你?”
谁打的找谁要去啊,干嘛找她妈?
“还能是谁!”沈永德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那对不要脸的娘俩吗!”
沈安柔立刻就换了神色,一双眼睛里流露出心疼和愤怒,想起刚才潘洁说过的话,不动声色。
“爸爸,她们既然这么无情无义,你又何必要留最后一分情面,咱们父女俩的生活,还得需要人照顾啊。”
最后一句话正好说到了沈永德的心坎上。
他真的被无法无天的姜书兰母女给气惨了,完全没把他当做一家之主!
他也过够了整天给沈安柔做饭的日子,做梦都想找个女人回家来伺候他。
姜书兰不回来,家里不能一直这么空着,总得有个女人来照顾家里。
“行。”沈永德第一次松了口,“我离了婚,还能再找,但姜书兰那个女人,以后就过孤家寡人的日子吧,我就不信沈梨能指望得上。”
沈安柔眼底一喜,却还要装作淡定从容的样子。
“我妈妈跟我说了,她早就想过来照顾咱俩了……”
沈永德扶着墙根坐下,叫苦不迭:“还不赶紧去让她拿钱!交不起我出不去!气死!”
居然混到派出所来了,他出去后这张老脸哪儿搁啊!
*
傍晚,天边火红一片,大片大片金色的余晖洒到了地上。
天边起伏的山峦与天空的交界处泛起一层温柔的波光。
战老爷子刚回到军区大院,自己家门都没进,就马不停蹄去了沈梨的小院。
“小梨呢?”
姜书兰看他神色匆匆,也不多做寒暄,伸手指向二楼,“孩子在上面复习,还有几天就考试了。”
战老爷子往上走的脚步一顿,停留在了原地。
他抓耳挠心,跟个小伙子似的沉不住气,在原地来回转了好几圈,才对上姜书兰疑惑不解的视线。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过了再来找她吧。”
战老爷子想起陈主任说的话,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人家小女娃的人生大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谈。
高考可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这个时候,战老爷子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让沈梨分心。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姜书兰啥还没想明白,就见老爷子又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直到沈梨下楼吃饭,她才提起,“刚才你战爷爷过来找你了,你们是不是有事情要谈?”
姜书兰深知自己女儿的本事,猜到两人之间有机密要事,所以并不多做探问,只是叮嘱她去给战老爷子回个信。
“上次战爷爷留给我的那几道题还没给他看,我吃完饭就过去。”
沈梨隐约猜测到事情和药丸有关,以飞快的速度拔干净碗里的米饭,带着习题,去了战家大院。
果然,战老爷子把沈梨叫来了书房。
别的先不说,他把那几道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做得不错。”
战老爷子由衷夸赞,光那一手好字,就足以赏心悦目。
任何考官看见这干净整洁的卷面,都不会不为之动容。
战老爷子放在桌子上的手攥起拳头,然后又展开,显然是在做一番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
沈梨只好主动开口:“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战老爷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赞赏,然后便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侧,用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孔,语重心长说道。
“小梨,你交给我的那些药丸,一定要好好保存!”
沈梨的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那些药丸管用吗?”
她猜想着战老爷子这两天估计用上了。
“当然管用。”战老爷子慈爱的视线疏解了她心中的紧张情绪。
由于纪律,他不能多做解释,只是简单说道:“你那药丸,刚好救了个不简单的老头子,起大作用了。”
战老爷子语焉不详,可从他描述的语气和神情来看,那个“老头子”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沈梨舒出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能帮上忙就好。”
她全然没有其他想法,救人的初衷也只是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
至于索要报酬,居功要赏这种字眼,压根就没在沈梨的字典里出现过。
战老爷子大风大浪里走过,见过人情冷暖,对这份赤子之心十分感慨。
他摸了把下巴上的胡茬,双手背在了身后,“孩子,你心地善良,就连我这个老家伙也自愧不如。”xǐυmь.℃òm
不愧是他的孙媳妇啊!
夜色已深,天边挂起繁星。
窗户的缝隙里吹来一阵凉风,顾言秋站起身,把它关严了,坐回到原位,盯着病床上苍白的人脸,叹了口气。
这时门边传来响动。
战景淮的脚步声响起,他推开门,缓步走到床边。
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习惯性地拧起眉。
“妈,我来替你。”
顾言秋看他一眼,却是摇头,“不用,我在这守着你爸。”
她给战彦卿掖掖被子,紧抿着的嘴唇透出一股自内而外的强硬。
只要是顾言秋决定了的事情,就没人能够改变。
纵然战景淮忧心母亲的身体,可对此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好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一起守着。
母子二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病房里一片寂静。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
军事研究院院长霍远满脸喜色,几乎是把陈修明给拖了进来。
“霍院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顾言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站起身,迎上去问,“陈主任,你们找到医治彦卿的办法了?”
霍远紧张地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抽出穆老爷子的病例,从头到尾挨字看了一遍,然后和陈修明对视。
陈修明:“您觉得行?”
霍远抑制不住声音中的喜色:“绝对可以。”
顾言秋被弄糊涂了,“你们二位,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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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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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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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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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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