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利箭呼啸着穿过树丛间的缝隙,一个蛮族应声而倒。
没等执弓箭者欢呼,一支极短的小剑便射穿了他的喉咙。
“杀!”
剩下的四名斥候们顾不得哀悼,他们迅速转身,四人背靠着背,结成一个圆阵。
“杀!”
四名斥候齐齐呐喊,有一人更是将长刀指天,显得极为凶悍。
蛮族人在山林间窸窸窣窣的走了一会儿,最终并未围过来,而是慢慢撤退了。
斥候们才松了口气,默默将死去的尸体拖到一棵树下,做了标记。
时间根本不够掩埋,他们只能将同伴的眼睛闭上,给他摆出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
一个斥候道:“死在这荒山野岭里,离家两千多里,嘿。”
领头的斥候舔了舔嘴唇,咧嘴露出难看的笑容。
“斥候都是刀口舔血的卖命勾当,来这一天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只是没想到北府将军会花十金买咱一条命,死的值了。”
这个年代,所谓的金,其实多数指的是铜,但对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十金已经是十几辈子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那白衣的军师说,交州有几千里的良田,一年粮食能熟三次,要是咱们打过去,就能分给咱们地。”
“地啊!”
领头那人眼中出现憧憬,他们这支小队都是南阳郡人,南阳郡沃野数百里,可是已经没有他们的地了。
他们小时候,南阳乃是天下有数的大郡,那时候,地就都在那几家几姓手中,但普通百姓仍有机会艰难度日,每日总能煮上一碗粥喝。
后来南阳成了群雄逐鹿之地,数百万人的大郡,被杀的只剩下十几万人,堪称十室九空。
若有一口稀粥喝,谁愿意跑这么远卖命。
乱世,人命如狗。
“听说那个张将军是并州雁门人,不知道那是哪里,说离这里八千里地哩。”
八千里啊。
那到底是多远?
他又是为什么来到了这烟瘴之地?
几个的视线往北方看去。
青山重重,什么都看不见。
“别想了,沿着路线继续走。”
头领提醒大家。
他掏出一卷羊皮纸,看了一会儿,才辨明了方向。
六百斥候,每五人为一队,每队都有一张这样的纸,为了确保他们这些文盲能够看懂,羊皮纸上没有文字,都是很容易看明白的图案。
这些图,是南四郡的太守手下最好的向导一起绘制的,准确度很高。
而更新奇的是,每个小队都分到了一块石头和一个奇怪的铁汤匙。
只需要找个平点的地方放上石头,再把汤匙放上去,汤匙的尾巴就会指向南方,且绝对不会错。
有了这两样东西,每一个小队都知道他们该走哪条路,从哪里出发,回到哪里。
这支四人斥候队伍继续沿着分给自己的路线行进。
突然间,他们听到了马蹄声。
这是密林,能在此骑马的,都是骑术高手,且骑马的速度并不会比走路快。
领头的斥候摆手,四人停下,各自找了一棵大树躲避。
一匹黑色的大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马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将军,一手执着长矛,一手拿着一串东西。
斥候们定睛看去,背后都是一凉。
那竟是一串人头,血淋淋的,大概有七八个,如同猪头一样串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人头上还带着头盔,明显是曹军的制式。
头领回望诸斥候,大家都大气不敢出,显然他们都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当初被分在他们巡逻路线旁边的人。
应该是已亥一队和二队。
都死了。
头领算是见多识广的,这黑脸将军已让他想起了一个名字。
喝断桥梁的……
“喝!”
一声爆响打破了他的思路,那黑脸将军突然朝这里看过来,张嘴大喝。
头领忍住没动,但其他三人各自动了一下。
“不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黑色的战马已如箭般窜出。
长矛擎起,“噌”的一下插入一棵树中。
一个躲在树后的斥候被插个正着,鲜血从胸口冒出。
又是“噌”的一下,那黑脸将军似有千斤巨力,直接把矛从树上拔了出来。
他哈哈大笑着道:“燕人张翼德在此等着了,张文远,你派这些小猫小狗来送死,送死啊!”
头领的想法得到确认,赶紧大喊:“跑!”
不等他喊,还活着的另外两人就已经在跑了。
可是张飞的马在丛林中就像在平地一样,几步赶上来,矛起,枭首一人,矛丢,刺死一人。
等头领再回头望时,张飞没有了长矛,左手却还提着那些脑袋,血还在上边滴下。
头领加快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他能感觉到张飞还在追他,但是他同伴的死拖慢了张飞的步伐。
他往森林最密集的地方跑,因为这里最不利于马行。
可是,当他转过一个山坡,却突然停住。
一个绿衣的大汉,拿着一把长刀,等在这里。
绿衣大汉眼睛眯着,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蝼蚁。
关羽关云长。
斥候头领心中砰砰直跳,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
他们这一组,丁亥一组,找到了刘备的大本营。
白衣军师说过,找到刘备大本营的,赏百金。
斥候头领顾不得百金的奖励,他更想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可是赏金也好,抚恤也好,消息也好,还没见过的土地也好,他都带不回去了。
一支长矛从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听到的是关羽叹的一口气。
“何苦来哉。”
那杀戮一生的将军如此说道。
……
军营里,灯影晃动。
“己亥一组、二组,丁亥一组,丙亥一组……”
诸葛亮神色肃穆的在地图上勾画,每念到一个名字,就会打一个叉。
每一个叉号,就意味着五个优秀的斥候再也回不来了。
是他亲自送这些人去死,他心中安慰自己,十金一个人头,对这些刀口舔血的苦命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恩赐。
但他自幼读书,又怎么会真的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许诺不对付刘备,但偏偏总是遇到刘备。
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就愧对主公曹无。
因此他用违背自己理念的方式,换取快速寻找到刘备的踪迹。
他做到了。
清晨,六百斥候出去,傍晚,只有不到四百人回来,有二百多人死在了最残酷的斥候战争中,也有无数的消息被带了回来。
六百斥候,一百二十个小组,两个甲子的队伍数目,犁地一样寻找了刘备最可能藏身的那片山区。
他找到了。xiumb.com
他用笔把打了叉的地图再补全。
丙亥、己亥,是虚招,是对方或有意或故意多杀的人。
只有丁亥一组,他们那个小队所在的位置,才是真正的靶心。
刘备大营,就在那里!
“来人!”
诸葛亮喊道。
独臂的张侠掀帘子进来,喊了一声先生。
“麻烦去通知主公,准备三千金,赏给死去的斥候。”
张侠点头,就要离去。
诸葛亮一拍脑门,又道:“丁亥一组,全员赏百金!”
“喏!”
三千金这种世家豪门都肉痛的数字,张侠甚至不问句为什么,曹无让他听诸葛亮的,他就听诸葛亮的。
他出了营寨,翻身上马,北去找曹无汇报。
诸葛亮盯着被张侠掀起帘帐的外边,星空寂寥,只有巡逻士兵走动的声音。
诸葛亮小心的把画满东西的羊皮纸卷好,起身来到了陆逊营寨中。
陆逊也未睡,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诸葛亮的答案。
诸葛亮将羊皮纸交给陆逊,低声道:“那便交给你了。”
回答他的,是陆逊闪着光芒的眼睛。
“多谢!”
“多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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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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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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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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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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