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拿开厉云霆的手,却不够力气。
他像个孩子一样,抱得更紧了。
厉云霆的呼吸贴在她颈窝。
以往这个时候,总是缠绵前的调情。
现在却充满哀求。
纪成双的心更痛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声音都冷了下来,“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厉云霆厮磨着她,声音依旧低沉暗哑,“我想知道。”
结婚三年,他一直想走进她心里。
到离婚这一刻,他依然不知道答案。
纪成双更难受了。
婚都离了,还说这个只会让人更难受。
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声音淡冷道:“又何止知道呢,我们已经离婚了,离离了婚就代表一切。”
厉云霆胸口一阵发堵。
这句话就像是告诉他,不曾爱过。
他以为这样可以死心,却依然舍不得撒手。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复婚,还跟从前那样。”
纪成双更难受了。
这种没有休止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她用手去掰他的手,“你放开我吧,放开吧,让我走。”
厉云霆声音沙哑又无助,“你走了,我怕很难再见。”
如果不是今天清清出事。
以她的性格,别说见面,连打电话都不可能。
纪成双心口的疼痛就没停止过。
一次次,针扎一样。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
她迫使自己狠下心,淡淡道:“离了婚就是陌生人,你跟我都有自己的生活才对。”
厉云霆心如刀割。
苦涩地笑了笑,就把手松开了。
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喉口发紧,低低地应了一声,“我懂你意思了。”
纪成双整理了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其实心里难受死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我走了,再见。”
厉云霆压下情绪,沉声道:“我送你。”
这一次纪成双没有拒绝。
两人进入电梯。
一前一后站着。
厉云霆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小一只,站得笔直。
背影透出一股决绝坚韧的气息。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遥不可及。
电梯里很安静,几乎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厉云霆眼神痴痴地望着她。
狭小的空间,逼仄压抑。
一贯令他厌恶,但是有她在,好像医院的气味都变得好闻了。
以前坐电梯,嫌弃速度太慢。
现在却觉得太快了,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抵达了一层。
她就要走了。
“没开车的话,我送你吧。”厉云霆试探性开口,争取多一点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纪成双回:“不用,离得近,我打车回去吧。”
厉云霆眸光瞬间变得黯淡。
她都不愿意,让他送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纪成双想了想,没有拒绝。
上了车。
气氛不如以前温馨,沉重的胸口是堵着的。
厉云霆没话找话,“你喜欢什么车,回头我给你买。”
纪成双婉拒:“家里还有几台,我回去开一辆就行,成欣和妈妈都开不完。”
她指的家,是御景园。
厉云霆皱了皱眉,“a4和宝马有什么好的,很粗糙,我给你买款别的,适合你开的。”
纪成双不想再要他的东西,态度强硬了一些,“真的不用,代步而已,别给我买了,就算要买,我自己去看。”
厉云霆觉得她是要彻底跟他撇清关系了。
自打拿了离婚证。
他们之间唯一的枢纽,都被中断了。
从医院回到市中心小区,仅仅二十分钟。
他已经尽量开得最慢了,还是很快地回到了楼下。
纪成双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多谢你送我。”
厉云霆伸手,按住她手腕。
纪成双扭头,望着他,询问的眼神。
厉云霆不知道说什么,就是怕她走,怕她离开他视线。
他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
见他久久不开口,纪成双轻软的声音问:“怎么了?”
厉云霆搜肠刮肚,才找出个理由,“等清清醒了,我打电话给你。”
纪成双默了默,说:“好。”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厉云霆又追下来,跟她并肩走,“我送你上楼吧,你对这儿也不熟。”
纪成双知道他在想什么。
心里酸酸胀胀的,眼眶溢出湿热。
她微垂眼睫,不让他发现。
厉云霆按了电梯,先让她进去。
他跟着走进去后,又挪了挪脚步,跟她并排站在一起。
手臂贴的很近。
以前,他们能牵手,现在他却不敢。
怕她厌恶,怕她生气。
沉寂了好久,他小心翼翼问:“我能牵着你吗?”
纪成双的心酸溜溜的。
不曾见过他这副小心,害怕的样子。
她答非所问道:“你今天很忙吗?又没吃饭吧?再忙也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样才不伤胃。”
厉云霆垂了垂眸。
这么明显的拒绝,他听出来了。
尽管她有意保持距离,他还是如实解释:“厉湛弘不用坐牢,我也要踢他出公司,这是个好时机,所以当时才没接到你电话。”
纪成双能理解,又问他:“他会被罢免吗?”
“嗯,全票通过。”厉云霆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他离婚了。
得到再多,心都是空的。
纪成双感到安慰。
厉湛弘作恶多端,不用坐牢又能高枕无忧的话。
那就太便宜他了。
失去代理董事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就是重大打击。
电梯到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回到房子门前,纪成双输入密码。
厉云霆站在门外,看着她开门走了进去,差点双腿不受控制就跟上了。
纪成双察觉到他的想法,淡淡道:“回去路上,小心开车,谢谢你送我回来。”m.xiumb.com
厉云霆被无情地打断了念头。
他僵了几秒,冷峻英气的脸上一片灰色。
眸光黯淡,没了往日的神采。
这让人,看着都揪心。
纪成双心里好苦啊,咬咬唇强忍,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厉云霆喉咙里发出极淡的嗯,她感觉眼眶一阵凶猛的泪意袭来,连忙把门关上。
她一关上,眼泪夺眶而出,跟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面颊,很快糊满整张脸。
她越哭越喘不上气。
手揪着胸口,哭得一抽一抽的。
怕厉云霆在门外还没走,怕哭出声会被他听见。
她咬着手虎口,缓缓蹲下来,哭得天昏地暗。
有种毁天灭地的感觉,百般不是滋味。
厉云霆在门外,站了很久都舍不得走。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渐渐红了眼睛。
他的脸绷着,身上渗透出浓浓的绝望和悲伤。
感觉天要塌了一样。
这种感觉团团包裹着他,感觉站了好久好久,他才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明明高大挺拔的身材,走出了行尸走肉的步伐。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厉云霆拧紧浓郁的眉头,神情木讷地发动车子,缓缓开离。
他面如死灰,眼睛跟染了雾一样。
前方路口是红灯,他却没发现,直直地开过去。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响起,充斥着司机的不满。
厉云霆才忽然醒过来,急转方向盘右转避让。
因为速度太快,撞上绿化带的树上凹进去一块。
一辆车在旁边停下来,降下车窗怒骂:“王八蛋,想死就滚远点,别来害人……”
是刚才一直鸣笛的司机。
骂完发泄完就走了。
厉云霆的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一阵眩晕过后,才缓缓抬起头。
额角破了皮,流了血。
面对咒骂面无波澜,依旧是满脸灰色。
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的胸口,堵得厉害。
把车子倒退,又继续开。
最后也算有惊无险,回到了浅水湾。
一进屋,他就习惯性喊了句:“我回来了。”
以往,纪成双就会笑容甜美迎上来。
帮忙拿脱鞋,脱西装。
然后抱着他的腰,仰起小脸,甜美可人地问他累不累。
他就会低下头,亲亲她小巧的鼻尖,说声不累。
然而客厅昏暗,空无一人。
他连灯都没开,弯腰拿出拖鞋换上,瞥见安静地躺在一边的女士拖鞋,心脏又划过一道尖锐。
他顺手,又把拖鞋摆正些。
厉云霆回了卧房,想洗个澡。
一眼看见梳妆台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护肤品。
都是她用过的。
她这一走,什么都没带。
匆匆忙忙的,恨不得跟他断个干净。
这女人啊,一旦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
他当初说离婚,是想成全她和阿然,也是试探,想看看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后来他舍不得离,想好好过。
心想她不爱就不爱吧,他爱她就够了。
可这次离婚,是她提的,说离就离,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他是真的累了。
想洗个澡,再睡一觉。
进到卫生间,又全是关于她的一切。
她喜欢浅色,又香香的东西。
毛巾牙刷、杯子都是浅蓝色系,就连沐浴球也是。
他深吸口气。
脱光了洗澡。
站在淋浴头下,准备挤沐浴露的时候,看见她常用的一款玫瑰香沐浴露,想了想就用了。
是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玫瑰花香,很清新香甜。
这样就像能闻到她的气息,可不知为何,心脏却更疼了。
一阵阵发堵,堵着堵着又疼。
洗完澡他换了一身睡衣,回到床上躺着。
下意识伸出手臂做了一个抱她的姿势,身边却空荡荡的。
她不在。
厉云霆压了压眉毛,伸手抚摸她躺过的地方,想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脏像是有无数把刀子,来回划拉着。
疼得他几乎窒息。
这该死的心脏,他都想不要了。
原来离开一个人,这么辛苦。
厉云霆心痛难忍,抓起她睡过的枕头紧抱在怀里,把头埋在针头上。
闻着她残留在上面气息,贪婪地幻想着,她好像一直没走,还在他身边。
脑子里不断浮现她在他怀里,巧笑嫣然,温婉可人的一面。
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细致的人。
如果她在身边,一定会怪他,怎么没保护好自己,怎么会受伤。
然后找来医疗工具,帮他处理伤口。
他好想她啊。
想得就快疯了。
浓重的悲痛绝望的感觉,在胸口里弥漫,涌动,最后扩散至四肢百骸。
像洪水猛兽一样席卷而来,将他吞噬淹没。
这种滋味极度折磨,很是痛苦。
厉云霆紧紧抱着枕头,不知不觉有冰凉越过鼻梁,滑到另一边眼窝,双双滴入鬓角,湿了枕头。
他不知道是怎么睡觉的。
感觉才入梦,就被一道惊天雷炸醒。
阳台拉门没关。
雨水伴着风吹洒进来,凉凉丝丝的。
雷声一声紧着一声,像是烘托他此刻毁灭般的心境。
他却唰一下坐起身,连忙拿起手机打出电话。
纪成双最怕打雷了。
有一次他在外头,周旋在安柔身边。
忽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那时候他们回去老宅,陪着爷爷,他赶回去后,看见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拉开被子一看。
往日里那么坚强,情绪稳定的一个人,却哭得像个泪人儿。
如今想起来,他的心疼得厉害。
都怪他啊!
那时候不该离婚,不该想着查证三年前下毒的事,故意接近安柔。
回忆越来越清晰,厉云霆越来越内疚自责。
电话一打通,纪成双很快接起来,声音里伴着一丝颤抖,“喂……”
她其实已经很努力保持平静了。
厉云霆的心瞬间提起来,担忧道:“我看打雷了,知道你害怕,你没事吧?”
纪成双鼻子酸涩的厉害。
心口沉沉闷闷的,像是被人用锤子不停敲击。
结婚三年。
她怕打雷的事,他一直记挂着。
每次打雷,哪怕他再忙再远,也会赶回来陪她。
纪成双眼睛湿润,努力稳住情绪,平静道:“我没事,以后都会慢慢习惯的。”
厉云霆的心凉飕飕的。
她这么果断的拒绝,连最怕的打雷都要强撑。
该是多大的决心,要跟他做出了断啊。
电话两头,只有震耳欲聋的雷声。
他们却沉寂的,仿佛已经挂了电话。
过了许久,厉云霆还是不死心,声音沙哑低沉地道:“成双,能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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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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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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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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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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