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西先带沈莹去了隔壁街的铺子买衣裳。

  沈莹觉得自己太奢侈,其实小崔氏做的衣服,并不比普通的师傅差,可惜绣花上来说,被谢刘氏逼着做了几年的粗活,手指早粗糙得不成样儿,绣太精细的绣品便不成了,做为一名拔尖的绣娘是真的废了。

  宋锦西却道:“我买给你。”

  沈莹一听,胆儿都吓破了。

  她可不信什么霸道村草爱上我之类的,早过轻易做梦的年纪,何况还经历过何子芸这一茬。

  那么,宋锦西这是有所图了?

  她立马开动脑筋:宋锦西图她什么?图她年纪小,图她不洗澡?

  这哪跟哪儿,扯天边去了,思维又发散了。

  他图她“遇仙”了吧?

  只能这么解释,否则她怕呀,沈莹现在不喜欢黏糊的男女关系,几次被宋锦西帮,她过后想的都是:“走开,你抢了我的风头!”

  当然,沈莹懒的时候,还是不介意他做中心人物的。

  “大郞哥,这样不好,别人还以为咱俩……咱们私相授受呢。”沈莹故意扭扭捏捏地道,揪了揪胸前并不存在的辫子,“我将来还要嫁人呢。”意思是,我不喜欢你,走远一点,别来这一套,我年纪小不懂,不吃你的颜值和讨好。

  宋锦西眉目不动地看着她,沈莹看出了他眼底的恶寒之意。

  他那深潭湖水似的冷冽漂亮眼珠子在说话呢,说的是——别演了,不适合你!

  沈莹瞬间觉得可没劲了。

  那卖衣裳的鲜艳大婶子盯着他俩,打着哈欠不太耐烦的样子。

  确实,她都快打烊了,来两个一看就没钱的穷鬼,这寒碜的小丫头片子还像个脑子坏掉的憨憨,见天的做白日梦,跟这儿污蔑这俊郎君对她有意思,也不瞧瞧那一头的黄毛。

  “你想的太多,扯的太远。”宋锦西似乎有那么一点苦恼,想了想说:“我认你做干妹妹,明儿回去我便跟婶子提。”

  他扔下目瞪口呆的沈莹,转身对掌柜地说:“劳烦您给她量量身形,再拿三套粗布衣裳给她,要经脏的就行。”

  沈莹想说,这人只怕脑袋坏了,做梦吧,你想要做我哥就做我哥呀?还干哥哥,干妹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恶心的感觉。

  可那卖衣裳的大婶子明显兴奋了,捉住沈莹便比划着量起来,边量边夸,当然夸的都是宋锦西。

  什么小郎君出手大方,什么哪里找小郎君这么好这么俊的哥哥,什么沈莹走鸿大运了。

  放她的屁!沈莹觉得直男真的挺烦的,她有那么多人参、灵芝、熊啊、狼啊,水牛的,连空间都有了,还需要他给她买衣服?她给他买还差不多!

  不过她不会给他买的,凭什么呀,想做我哥,我哼!

  掌柜的量好了沈莹的身形,拿来三套衣服,宋锦西又给她置办了三套棉布里衣,呵呵,沈莹很想把臭袜子甩到他脸上去。

  她全程忍耐才没在外人面前发作,结果那卖衣裳的大婶子又来劲了,拽住她的花布包购物袋不放,硬要她卖给她。

  “哎呦,妹儿,这是哪里来的印花料,这款式咋这么好看呢?卖给婶儿吧,你家还有没有?我全收!”

  “没有啦,我爹出海给我买来的!”沈莹随口就扯。就教这多嘴的大婶子心里不舒坦,她不舒坦,自己就舒坦了。

  掌柜的笑容挂不住了,讪讪一笑,丢开手算她的账去了。

  沈莹生怕她撑不住对自己翻个白眼出来,就是搞不懂这位大婶了,为什么这么区别对待顾客?欺负她看起来没钱吗?

  沈莹手往柜台上一拍,“我自己付!”

  宋锦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瞪着他像要吃了他一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歪头状似苦恼地想了想,一挥手,“随你。”

  算你识相!沈莹满意了。

  **

  沈莹快快乐乐洗澡,但这只是她原先想像中的快快乐乐,门外那帮汉子是没有心的,哪能让她真的快乐。

  他们吃肉喝粥,欢声笑语,造得那个香啊,害她连个梦寐以求的澡都洗得饥肠辘辘。

  沈莹怎么可能经不起诱惑呢,现在相比起吃饭,洗澡才是排第一顺位的人生大事。

  于是,她哼起了歌,在这大荆朝就是小曲儿了——只有那娼妓馆子里的姑娘和乡里轻狂孟浪的汉子和媳妇才会唱的曲儿。

  当然她妹妹小桃花也唱,这是因为她的便宜爹谢满书喜欢听,当年逃难路上让小崔氏偷偷的学,学会了现在又悄悄背着人教给小桃花唱。

  小崔氏对小桃花说:“等小九把小曲儿都学会的时候,爹爹就会回来了。”

  小桃花和小八还从来没见过谢满书,他们都是遗腹子。

  沈莹擦着浴巾子,像个女疯子,唱得极其动情,声情并茂。

  没办法,她本来就是一个浴室疯的戏精,只要到了密封的浴室里那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跟《乘风破浪的姐姐》里的黄龄B站的浴室视频有得一拼。

  其他人忙着填肚子抢肉吃,耳力也不好,倒是没听见沈莹哼什么,只宋锦西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听这小丫头声泪俱下地唱道:“

  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我就住进监狱的楼

  眼泪呀止不住的流,止不住的往下流

  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大街小巷把我游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①

  宋锦西黑着脸:……

  他拧眉认真地想了想,看了旁边留给沈莹盛饭的大海碗一眼,又往堆得冒尖的香喷喷热乎乎的京米饭上面,多加了两块油汪汪的大肉。

  **

  穿上新衣服,插上她好使的筷子簪,头发还是往下滴着水。

  其实宋锦西这个直男心还是细的,譬如他选的外衣是粗布,里衣却是铺子里最好的,纯天然的软棉布,外衫领子一扣,也就看不出她的里衣有多好了。

  沈莹探头看了一眼浴桶里洗过的黑乎乎的水,真真想作呕。

  这还是在油灯的光下,古代生活不易,古代生活太不易了。

  其实以她的洁癖,这新买的衣服无论里衣外衣都得洗过再穿的,但现在还是悠着点吧,太作会被雷劈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且,一买买三套,虽然钱是她挣的,总感觉对不起二房的人怎么回事?

  她甩甩头,进了小世界的空间。

  明天要卖人参凑银子,得现在把她的宝贝人参给摘了,过了这个村难有这个店,上一回城不容易。

  以后再逃荒,到处都是眼晴,而且怕就怕他们这些难民路上的城里也不放他们进去,到时候想补给都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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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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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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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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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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