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偲站在门口,这一瞬间,她觉得肖美闫是可怜的。
可能真应了那句话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先生怕肖美闫的身体吃不消,牵了她的手打算下去。
这时,傅偲看到身旁的男人快步往前走去,背影坚决,她拉不住他的,也不打算拉。
赵薄琰即将上高台时,赵先生看到了他。
只是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不好。
他赶紧捏住肖美闫的手掌,“这个逆子又想干什么?”
肖美闫还沉浸在说要带她‘积极治疗’的情绪中,她收回些神,看到赵薄琰已经上来了。
他走到司仪身边,一把夺了他的话筒。
司仪话讲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也让台下众人纷纷将目光望过来。
“薄琰,你干什么——”赵先生压住了怒气。
肖美闫两脚肿胀,鞋子越勒越紧,一抬脚,再落地,鞋口几乎要勒掉她一块肉。
“薄琰,你先下去。”
她拦在赵薄琰跟前。
赵薄琰握紧话筒,脑子里是空白的,几乎就想脱口而出,让那个虚伪的死男人离肖美闫远点。
他冷静了足有三两秒后,这才开口。
“多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这一个特殊的婚礼,没错,我妈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医生说治疗意义不大,建议我们不要给她徒增痛苦。”
他的话语落定,旁边的赵先生脸色冷冽,手掌也悄悄握紧。
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傅偲已经坐回到位子上,秦谨不由皱眉,“手术都不能做了吗?”
“嗯,太晚了。”
“那姓赵的还说什么陪她治疗?”秦谨不由看向台上几人,“真是细思极恐。”
赵先生隐忍不发,但面上扯不出一丁点的笑意。
肖美闫神色间全是担忧。
赵薄琰终是不忍心,他这公然拆台的行为若是继续下去,受罪的只有肖美闫。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谁都没告诉,所以我爸并不知情。”
“我理解他对我妈的不舍,也知道他们感情好,更感动于他倾尽心力为我妈举办的这场婚礼……”
肖美闫有些站不住,旁边的赵先生见状,赶紧握住她的肩膀。
她嘴角轻缓地展开,眼睛也拉得细长,那双晦暗的眸子里突然照进去了光。
她听着赵薄琰的话,心也就越来越定。
她总是不放心赵薄琰,留他一人,她真的不放心。可她差点忘了,从下在她严苛到几近变态手段下成长的孩子,他不会是任人随意吞剥的绵羊。
赵先生已经消了气。
他扶着肖美闫下去,更是贴心地给她换了双合脚舒适的鞋。
婚宴结束后,肖美闫看到傅偲送了秦谨和傅承兴出门。
今天大太太来闹场的事,像是在肖美闫心里扎了根刺。
她追了出去,来到门口,听到秦谨拉着傅偲在说话。
“妈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妈,你指什么?是不是想劝我离赵家远点?”
秦谨握住傅偲的手,语气严肃,“是,我是想着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是……”
傅承兴也在旁边说道:“你能保证那个女人下次不来闹?等你成家了,她还是不肯放过你们怎么办?这都是隐患,你要嫁了别人,就不会有这种事!”xǐυmь.℃òm
肖美闫听到这,立马走了出去。
“亲家——”
秦谨想要跟她撇清关系,但是看她这样,也就没说话。
“你们只管把偲偲交给薄琰,别的事我都会解决好的。”
“你能解决什么?”
秦谨也是忍无可忍,以前她是很有手段,能把大太太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就要死了。
“算了,你们赵家的破事,我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秦谨说着拉了傅承兴就要走,她看向肖美闫被妆容覆盖的脸,“你好好养病吧。”
两人离开后,肖美闫才走到傅偲身边。
“偲偲,妈不会一直这么委屈你的。”
赵先生走了出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都这么不舒服了,怎么还乱跑?”
“我跟偲偲说两句话的。”
傅偲跟赵先生属于谁都不待见谁,他走过来,扶着肖美闫的臂膀,“我们先回去,这儿交给薄琰就行。”
“好。”
赵薄琰将所有的宾客都安排妥当。
婚宴现场很快就连负责收拾的服务员都走了。
傅偲走到里面,看到他背对门口站着,颀长的身子立在那,一动不动。
“薄琰。”
听到她的声音,赵薄琰这才回头。
“都差不多了吧,回去吗?”傅偲来到他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赵薄琰勉强勾勒下嘴角,“偲偲,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空落落的。”
得到的,失去的,还有即将失去的,通通在这一个瞬间压向了赵薄琰。
他捏紧傅偲的手,“我们去买个房子吧,我们自己挑,那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一辈子都不会换的家。”
傅偲笑话他,“那到最后不成危房了吗?”
“好不好?我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家。”
“好,”傅偲答应着,“明天就去选,去挑,我们一起。”
*
最炎热且最漫长的季节,在日光的烤炙中走得飞快。
如今走在街上,能感觉到秋风的凉爽。
绿色的枝叶仿佛被刷上一层陈年老漆,淡淡的黄色几乎是在一夜间侵上枝头。
肖美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赵薄琰将她从家里接出来,她坐到车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们要去哪?”
赵薄琰在驾驶座上,负责开车,“偲偲找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
肖美闫靠着车窗,没什么力气。
赵薄琰透过内后视镜看她眼,“家里每天还会来很多人吗?”
“嗯。”
肖美闫脸上有倦怠,“那也是他们的一番好意。”
“好意?”
这话说出来,她恐怕自己都不会信吧?
“都是他的朋友,亲戚,或者是想巴结他的人,你又要体面,每天在家还得打扮了才去见他们。”赵薄琰说到这,圈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
“为什么不让我对他下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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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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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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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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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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