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动着面庞,盛又夏的影子投到了他们的脚边。
她有满腔的愤怒要发泄,但突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无力,也很无奈。
傅时律将她带到车旁,一手放到车门上,“坐前面,还是后面?”
透过茶色玻璃,隐约可见高敏那慌张惊措的脸。
“后面吧。”
门被轻拉开,傅时律让她坐了进去,他则坐到了前面的副驾上。
保镖们一一从院子里撤出来,那间屋子的火正在越窜越高,两个老人着急去打水救火。
高敏趴在车窗上,透着玻璃看向外面,“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盛又夏的这两个字,几乎是硬挤出来的。
傅时律透过内后视镜,观察着盛又夏的一举一动。
她安静地靠在车门边上,正在发消息。
她知道这时候打扰别人不好,可她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恨不得现在就把涉及当年之事的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时冰莹正好还没睡,看完了盛又夏的信息,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
她很同情关名姝,但现实中,光有同情二字根本不够。
“夏夏,这个问题在法律上一直存在,你妈是被绑走的,但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人是买来的,真的很难判。”
毕竟高敏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
如今就剩下两个老人,以什么罪追究呢?买卖?还是虐待?
在那种地方,他们会说女人没地位很正常,都是这么过来的。
盛又夏紧盯着手机,恨不得将一个字一个字都抠出来。
“难道只能这样算了吗?”
“报当地的警方,试试吧。”
盛又夏在网上又查了下事例,几乎没有一条是好消息,买方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说,有些女人生了孩子,一辈子就回去了。
旁边的高敏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她惶恐地盯着车里的每一个人,她手摸向旁边,也不知道一会要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打开门跳下去。
傅时律从前面拿了一瓶水,他手臂轻抬,将水递过去。
高敏没敢接,只是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不喝吗?”
男人稍侧过身,车里没什么亮度,但傅时律的半边脸却显得无比耀眼。
高敏找不出形容词来,就好像皎洁的月光穿过了荒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拨开了令人无比生厌的黄土汗腥气,然后,落到她的脸上。
盛又夏知道她这会肯定有戒备。
她伸手拿过那瓶水,将瓶盖拧开后,递到了高敏的面前。
“敏敏,我是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姐姐?”
高敏没有拿水,而是往旁边退去。
她穿着的拖鞋鞋面上,有点脏,她看到了盛又夏的鞋子,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妈在哪?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明天。”傅时律接过了话,“今晚来不及了,先去酒店住一晚,明早的飞机回去。”
连续的跑来跑去,都折腾坏了。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才来到安排好的酒店。
三个人一人一间,高敏躲进了屋里后,就不出来了。
傅时律将一些换洗的衣服拿给盛又夏,“睡会吧,明天我叫你。”
“她能坐飞机吗?证件都没拿。”
“不用折腾了,我会安排好的。”
盛又夏也没精力说什么客气的话了,“要不,你算下费用……”Χiυmъ.cοΜ
傅时律闷闷不乐的,“你当我缺你那几个钱?”
她眼睛还有些肿,想起身去浴室洗把脸。
盛又夏脚步几乎是拖着的,长长的身影有种拖曳感,傅时律来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怔了下,然后是挣扎。
男人的手臂收紧,“我就抱抱你,夏夏,别撑着了,这儿没有别人。”
盛又夏的身体都是紧绷的,像是一张拉到了极致的弓。
她上半身往下沉,还想着从他怀里挣开,但怎么说傅时律的力气都比她大。
“傅时律……”
盛又夏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松开我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个人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想想关名姝这生不如死的二十年,想想盛家陵园里的那座坟前,有她亲手种下的常青树。
“傅时律,你真的很讨厌!”
“那我现在松开了你,你就不讨厌我了?”
那他什么都不必做了,天天缠着她抱上个几次再松开,她是不是就能不计前嫌了?
明明那么难受,就不能和他说说吗?
“夏夏,现在和你跟我离婚的时候,哪个更让你难过?”
傅时律下巴原本是贴着盛又夏肩头的,说完这话,他很自觉地将脸避开些。
他怕她一个冲动,巴掌就甩过来了。
盛又夏都快要气吐血了。
“傅时律,你有病吧!”
“会骂人了挺好,我是有病,不过你还可以骂得再狠一点。”
把心里的郁气彻底发泄出来,接受现下所有的事与愿违,不要为难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整件事最无辜的始作俑者。
然后,重新面对以后,继续做那个洒脱且让人着迷的盛又夏。
“你——”
盛又夏小脑袋在他肩膀处撞着,她明显感觉到傅时律抱住她的力气松了些,嘴里还有轻哼声。
“你怎么了?”
傅时律拧着眉头,侧脸仿若画笔一笔勾勒出来的冷毅,他呼吸灼灼。“让你别乱动,蹭来蹭去的,我很难不亢奋。”
盛又夏在他手腕上掐了一把,将他的手强行拉开。
她之前刻意逃避了他受伤的事,生怕面对了,就欠了他什么。
“你把上衣脱了。”
傅时律的眼皮微往下沉,睇着盛又夏那张漂亮的脸蛋,“裤子不脱吗?”
“我在跟你一本正经的说话,不脱你现在就出去。”
傅时律拿她没辙,也太凶了。
“最近没做身材管理,要是肌肉不达标,你就将就看看。”
盛又夏看他抬手,手指放到了颈间的扣子上,谁稀罕看他那点肉啊。
他手指一路滑下去,直到将最后一颗扣子解掉。
衬衣朝着两边敞开,每一道肌肉深刻的都像是雕出来的,既性感又美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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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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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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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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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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