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惶急的模样,我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他怎么会不拿钱就走。
哪知道话一出口,就被王瘸子狠狠骂了一通。
“钱?还要屁的个钱,保住小命才是要紧事。”
兴许他也意识到没有把话说明白,过了几秒又解释到:“纸钱点不着,送尸香也断了,那尸体绝对有问题。我猜,刚才缝的那两条腿,应该是别人的。”
听到这句话,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我可把王瘸子之前交代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二皮匠四不缝的忌讳里,就有尸体不全不缝。
尸体不全可不单单指缺胳膊少腿,也包括缝上不属于事主的肉体。
而犯了这忌讳的最终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我不清楚后果为何会这么严重,可王瘸子的举动已经表明,他的那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让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说话都带着颤音。
“那,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把腿卸下来?”
“得都得罪了,还卸个屁!”
听他言语中有些怒气,我也越发惶恐,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很多。
回家的路似乎变得极为漫长,害得我不停的问王瘸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村子。
等远远能瞧见村口的老槐树了,我这才卸下了身上的包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瘸子把我送到了家门,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让我最近几天不要乱跑,就在家待着,然后匆匆离开。
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脱掉身上汗津津的衣裳,直接钻进了被窝,想要逼迫自己睡觉。
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具尸体的惨状。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摇晃着身子去了王瘸子家。
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看他一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好在见到王瘸子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啃着烧鸡,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把昨晚的事情都忘记了。
见他这模样,当天我也睡了个好觉。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天不亮,村里却响起了报丧的铜锣声。
王瘸子死了,被人生生扯掉了两条腿。
平日里,我只会觉得这件事古怪,然后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会过多的去理会这件事。
可这次一不一样,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那具尸体来寻仇了。
因为缝错了腿,事主扯掉王瘸子的腿,这是报应。
我根本没敢凑这个热闹,又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总觉着屋里处处都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看热闹回来的爷爷,见我蹲在大太阳底下抹眼泪,特意过来问了一句。
我生怕自己会和王瘸子一个下场,就把那晚跟着他缝尸体的事情对爷爷说了。
爷爷恼怒的在我后脖子上抽了几巴掌,嘴里大骂道:“我说那王瘸子死得怎么这么蹊跷,原来是惹到脏东西了。你呀你……”
老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才好,气哼哼抽了两杆子闷烟,然后把我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滚起来,你这软趴趴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这事儿做都做了,再怕也没用。你既然跟着王瘸子学了本事,那人家就是你半个师父。你现在过去帮着料理后事,爷爷我去镇子上请先生。”
爷爷骂骂咧咧的出了门,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村子。
不少人上门来劝,让我赶紧逃命。
也有老辈子说这是命,躲都躲不掉。
在我的认知里,是不愿意相信鬼神这种东西的,可王瘸子的惨事,却实实在在打碎了我的幻想。
我心里抱着侥幸,也很想离开村子。或许躲远了,事主就找不到我了。
可是爷爷的话始终在我耳边。
他老人家刚烈了一辈子,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是个孬种。
而且着实没有好的去处,只能硬着头皮在家等着爷爷把先生请回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见到了躺在门板上的王瘸子。
他的腿也被塞进了白布里,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平日里长了许多。
尽管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断腿的尸体了,可掀开白布的时候,我还是被王瘸子的惨状吓了一跳。
他的尸体,除了双腿断了之外,手肘和手腕上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破裂的伤口足足有拳头那么大,不过露出的部分白骨,并没有折断的痕迹。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做烤鸡的场景。m.χIùmЬ.CǒM
他老人家就是先卸掉了鸡腿骨的关节,然后用力一推,就将完好的骨头拔了出来。
而王瘸子的手指也是无力的耷拉着,我试着摸了一下,发现手掌里的骨头都碎了,指甲里到处都是烂肉。
我愣了许久,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王瘸子是自己扯断了双腿,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关节退回来,冲破了皮肤。
而手掌也是因为过度发力,导致骨头碎裂。
这或许有些匪夷所思,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王瘸子尸体的诡异。
尤其是他指甲缝里的那丝状的烂肉。
在此之前我不信鬼神,但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一些离奇的事情,其中就有鬼上身的说法。
王瘸子不是疯子,不会自己主动扯断双腿。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主上了他的身,他根本由不得自己。
想到这里,我背后就一阵发麻,连忙从屋里退了出来,到了人多的地方,才不觉着害怕。
日落之前,爷爷领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回了村。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个发髻堆在大脑袋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听爷爷说,这是城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姓吴,叫吴前,人称吴三爷。
吴三爷,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做事却不拖沓,进门喝了一口水,就嚷嚷着去看王瘸子的尸体。
到了地方,吴三爷竟然认出了王瘸子,一张胖脸上竟然乐出了声。
“嘿嘿,敢情是你小子。没想到吧,你小子居然也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
说着,他像是老友间的问候一样,伸手在王瘸子的脸上拍了几下,声音有些沉闷。
我万没想到,爷爷请回来的先生,竟然认识王瘸子。
听他话里的口气,两人似乎还十分熟悉。
不过对此,吴三爷并没有主动解释。
直到爷爷让我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完,他才一脸惊奇的盯着我。
“小娃娃,你是这小子的徒弟?”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王瘸子的徒弟,毕竟只拜了祖师爷,并没有拜师。
只是想到吴三爷和王瘸子的关系,还是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见我点头,吴三爷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围着我转了好久圈,似乎想要把我看个通透。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就大着胆子问:“先生,您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东西吗?”
吴三爷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王瘸子在这行干了二三十年,从来没收过徒弟,临了反倒收了你小子,看样子他应该是看上你什么了。”
说着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站在门边的爷爷。
“这小子出生的时候,王瘸子有没有给他批过命?”
爷爷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说:“老汉也不清楚,不过那天王瘸子确实守在院子外面。还说我家核桃是什么天赦入命,会克死爹娘。老汉当时生气,就用铁锹打断了他一条腿。”
吴三爷听闻,大笑着走到我面前,伸手在身上摸摸捏捏,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老子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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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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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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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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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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