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萱宜忍着屈辱,再母亲身边的嬷嬷的监督下,到祠堂列祖列宗面前跪下思过。
她长那么大,还从未被如此重罚过。
以前与顾萱灵闹了矛盾,祖母都是罚她们一起抄家规的,禁足都不曾试过,现在不仅要抄家规,还要被禁足半个月,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顾家的孙辈,也就她与三哥在列祖列宗面前受过罚,可三哥是逃婚与人私奔,那严重程度是不一样的。
她又没有逃婚,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母亲竟如此狠心,为了庶出的侄女这样重罚亲女儿。
嬷嬷安抚道:“大姑娘,您也别怪大夫人,大夫人那是没办法,这才责罚了您。”
顾萱宜脸色难看得紧,没好气道:“你走,别搁这儿看我笑话。”
嬷嬷张嘴欲言,最后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您在这儿好好思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到,奴婢再来提醒您,等离开祠堂就回您的院子,半个月内不得踏出院门半步。”wWW.ΧìǔΜЬ.CǒΜ
顾萱宜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
嬷嬷也不再多言,先离开祠堂。
此时,顾修明抄家规抄得烦躁,走出小房间,在祠堂转一转,没想到会看到大房的妹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诧异道:“大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萱宜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面色一紧,这下好了,被禁足在祠堂思过的兄长都发现了她,祠堂外的府上其他人肯定也传遍了。
她扭头望去,顾修明那张消瘦憔悴的脸庞便映入眼帘,她愣住,印象中的三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作为侯府世子,三哥身上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优越感。
如今这股优越感没了,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了,变得憔悴阴郁,像极了郁郁不得志的人。
碍于脸面,顾萱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关切地问:“三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顾修明脸色微滞,故作若无其事道:“多谢大妹妹关心,已经好多了,你怎么会来祠堂?”
听他再次问,顾萱宜没辙,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与二妹妹发生了点争执,被二妹妹推了一把摔地上,我心中不服气想要推回去,三婶马上制止了我,还将我训了一顿,那时我已经知错了的。”
她说着,语气越发低落:“后来二婶和我母亲看见我们,从三婶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我母亲二话不说就罚我跪祠堂,抄家规二十遍,还禁足半个月。”
很多时候,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
顾萱宜说着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将责任推给孟瑾瑶,引导顾修明把矛头指向孟瑾瑶,她只是气母亲心狠,就算让她抄家规五十遍,禁足一个月也成,只要别罚她跪祠堂就好,她堂堂顾家长孙女,被罚跪祠堂,下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取笑她,顾萱灵那低贱的庶女现在估计在心里幸灾乐祸。
但顾修明所听到的意思却成了:两个小姑娘发生了矛盾,大妹妹被二妹妹推倒摔了一跤,孟瑾瑶却帮偏架,最后害得大妹妹单独被责罚,二妹妹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顾修明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心道孟瑾瑶果真是落魄户出身的,是不是偏帮了庶出的萱灵,能显出自己的优越感?果真是心思恶毒的女人,父亲真是瞎了眼,娶了这种女人。
他对这位大堂妹的遭遇甚是同情,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温声道:“大妹妹受苦了,我在这儿陪大妹妹解解闷吧,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的。”
顾萱宜见兄长没有再追问,暗自松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里,顾修明被禁足在祠堂里,不知道外面最近发生什么事,唯一侍候他的小厮又什么都没跟他讲,便旁敲侧击询问顾萱宜。
顾萱宜虽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爱欺凌堂妹,但心思并不深沉,没有意识到堂兄在套话,便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跟堂兄说了。
顾修明听罢,嘲弄一笑,含嘲带讽道:“果真是落魄户出身的,嫁给我父亲,做了侯夫人,荣华富贵都有了,还能为了点嫁妆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也不嫌丢人。”
这话顾萱宜不敢接,她对三叔本就有敬畏之心,今天又被三婶训斥一通,她已经自动将三婶归类为像三叔那般叫人害怕的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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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残阳映照。
葳蕤轩。
孟瑾瑶趴在贵妃榻上,一手翻着书,一手拿着竹签去叉果盘上已切成块状的鲜果,两只脚丫子翘起来慢悠悠地晃着,瞧着悠闲惬意。
顾景熙今日回来的早,刚进屋就看到这副情景,说起来他已经有两三天没看到清醒时的小妻子了,这几日他忙碌得很,早出晚归。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姑娘还没醒来,他晚上披星戴月回来,小姑娘已经歇息了。
听到脚步声,孟瑾瑶以为是丫鬟进来了,随口吩咐道:“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过来。”
顾景熙微微怔然,下意识就迈步走向茶几,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触感温热,里面的茶水还没凉,便给她倒了杯茶端过去,淡声说:“夫人,茶水不烫,可以喝了。”
这久违的声音,已经有两三天未曾听见了,孟瑾瑶脸色一顿,缓缓侧头看去,见顾景熙端着一杯茶站在贵妃榻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吩咐谁做事,忙放下手中的竹签,坐起身来,一脸尴尬地接过茶杯,讪讪地道:“多谢夫君,夫君怎么回来那么早?”
顾景熙回道:“嗯,今日不忙。”
这时,夏竹进来禀报说:“侯爷,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顾景熙轻轻颔首:“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孟瑾瑶瞥了顾景熙一眼,男人正移步进内室,应该是想换下官服,穿上便装再去寿安堂,瞧着那身姿挺拔的背影,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出于妻子的本分,礼貌性地问一句:“夫君,你今晚回不回来用晚饭?”
顾景熙脚步一顿,转头看她,见她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琢磨着她应该是想跟自己一起用晚饭,也不好拂了她的意,遂颔首道:“回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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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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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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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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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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