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拿出田契。

  没想到胡家人一致翻了白眼。

  傅氏更是上来抢田契。

  瞧她模样,大约是要抢走撕毁的。

  傅辞翊人高腿长,手一抬起,人往后退了一步。

  傅氏扑了个空,叫嚣:“拿张破纸糊弄我们,欺负我们家没一个识字的么?”

  胡阿静也扯了嗓子:“对,这是欺负我们不识字。”

  胡家人越激动,越说明他们心里门清。

  颜芙凝清浅一笑:“不识字也能作为不认账的理由了?”

  “就是不认!”

  钱氏拿起扫帚,挥舞过来。

  如此阵仗,像是泼妇干架一般,颜芙凝呆了呆。

  傅辞翊拉了她的后衣领子,往侧边退出几步远。

  后衣领被某人一扯,前衣领掐住脖颈,害得颜芙凝好一阵咳嗽。

  奈何此刻不是置气的时候,再则他也是好心,颜芙凝抚着脖颈,咽了咽口水,这才缓过劲来。

  里正上前捏住钱氏的扫帚柄:“都是一个村的,莫动粗。”

  胡大海却将里正往边上拉。

  “里正,咱们乡里乡亲的,多少年了,你可不能帮着外人!”胡大海压低声,“当初咱们家种那几块地,可是经过你默许的。”

  说话时,他拍了拍他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里正叹了气,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胡兴旺见家里人干仗的劲头十足,他瞬间也有了底气,高声道:“里正,我表哥是县丞,这点你清不清楚?”

  胡大海眉毛一挑,哈哈笑道:“不瞒里正,昨儿个我们全家就在县丞府上做客。你若知好歹,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里正此刻的举动,让颜芙凝看得眉头直皱:“田契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盖了衙门的官印,大红官印总认得吧?里正作为一里之长,对官印更是清楚了。”

  她缓缓说着,看向胡家人:“再说了,你们胡家自个有地,又种了我家的地,心里难道不清楚?”

  被她这么一提醒,里正挺了挺背脊:“对,田契我已看过,是官府出具,拥有者确系傅婉娘。”Χiυmъ.cοΜ

  胡家与县丞是亲戚,不假。

  这两家好些年头不来往了,就算再来往,有多少真情分?

  而眼前的傅辞翊据说是县丞之侄。

  傅婉娘一家住到乡下的缘故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们与县丞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多年,关系总好些。

  这么一对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再则,盖了州府官印的田契,那可比盖县衙官印来得更具权威。

  里正都这么说了,对方又有田契在,胡家人无话可说,一个个安分下来,安静如鸡。

  片刻后,傅氏拍着大腿嚷道:“田里咱们已经种下的庄稼,怎么办?”

  胡大海看了老婆子一眼,目光转向里正:“等这批庄稼收成了,再把田地还给他们,可以吧?”

  里正问傅辞翊:“你看可否?”

  傅辞翊淡淡出声:“律法规定,田地及地上附着物归田地拥有者所有。”

  胡大海听不懂,又拉了一把里正:“他什么意思?”

  里正解释:“意思就是,按照律法,田归谁,地上种的东西也该归谁。”

  胡兴旺又喊:“我表哥是县丞,可是咱们凌县父母官……”

  “你可别说了,县丞还能大过律法去?”

  胡大海横了儿子一眼,而后懊恼地蹲下身,狠命挠了挠了头。

  傅氏走到傅辞翊跟前,缓了语调:“论亲戚关系,你该唤我一声姑婆。咱们是种了你家的田,事到如今,也不说不还,好歹等收成后,成吧?”

  傅辞翊不作声。

  里正笑了笑:“既然是亲戚,那我做个和事佬。如今田里的庄稼一家一半,待收割后,胡家再也不能去种傅家的田。”

  胡家人纷纷点头:“好,成的!”

  傅辞翊清冷道:“这点如此,我还有另一点要提下。”

  胡大海站起身:“你说。”

  傅辞翊:“我家的田,胡家已种十五年。这些年来,按照本息算,胡家要支付多少银钱?”

  轻飘飘的话,仿若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胡家人的咽喉。

  颜芙凝真想拍手叫好。

  某人真厉害,对胡家人的蛮横不讲理,泰然处之,临了还能插上一刀。

  想到自己,如此一对比,她好像不是他的对手。

  忽然间,她后背起了冷汗。

  傅氏一听,旋即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你这小子,不敬长辈,这是要将咱们胡家往绝路上逼啊。”

  钱氏看婆母如此,也坐到了地上,狠命拍大腿。

  看得颜芙凝黛眉蹙起,脚步不自觉地往傅辞翊身旁挪了挪。

  傅辞翊冷然立着,面无表情。

  里正脸上堆笑:“傅家侄子,你卖我里正一个面子,这些年来的账目就用粮食代替吧。细算也算不清了,再说胡家若不种,你家的田也荒废了不是?”

  傅辞翊这才动了动眼皮,淡漠问:“依你之见,如何?”

  里正道:“胡家的,你们给傅家侄子一百斤大米,此事就这么了了。”

  胡家人不依。

  钱氏道:“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要给他们?”

  “且不论种出来的粮食,光是你们种地的租金又该交多少?”颜芙凝道,“再说,一亩田,一季可种出五百斤粮食。”

  现代产量就更高了,亩产可达一千两百斤。

  即便在这个时代,几亩田,按照气候一年可种两季。如此算来,一百斤大米简直算不了什么。

  颜芙凝扳着手指,跟胡家人说着产量的问题:“十五年,一年种两季,每亩五百斤产出,乘起来,再乘六亩田,那是九万斤粮食啊!按照七成的出米率,那就是六万三千斤大米。”

  胡阿静不满道:“可我们不全种粮食了,也有种菜的。”

  颜芙凝道:“不同菜不同产量,有些更高,要细细算么?”

  胡家人听了,纷纷垂下脑袋。

  这十多年来,靠种傅家的田,再加自家的田,粮食多得吃不完,卖了不少钱。

  攒起来的钱,足够给阿静找个好的上门女婿。

  一百斤大米当租金的零头都不够。

  当即表示同意里正的做法。

  生怕小夫妻狮子大开口,胡大海对里正道:“既然说好了,那就立下字据。”

  傅辞翊早有准备,拿出笔墨宣纸,写了字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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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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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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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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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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