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抿紧了唇。

  见他不吃,颜芙凝疑惑:“是觉得不好吃吗?”

  她将饴糖放入自己嘴里。

  糖在舌尖几个翻滚,很快眉宇舒展:“嗯,很好吃呢,好甜的。”

  傅辞翊眸光微动,深沉悠远,目之所及处——

  是她殷红的唇瓣。

  因吃着东西,她的唇瓣上镀了一层水泽,莹亮水润。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颜芙凝跟着抬步。

  “一共十颗饴糖,我从房中取了五颗出来,家里人一人一颗。”她将牛皮纸内剩下的一颗饴糖递过去,“尝尝看。”

  家里剩下的糖果,她到时候要用来哄北墨的,顺带还有那个爱偷吃的傅南窈。

  听她说家里人一人一颗,傅辞翊这才伸出手。

  颜芙凝吐了口气,将糖放在了他的手心。

  原来是她举止不妥,不该这么凑近了喂。

  咳,下次注意!

  傅辞翊缓缓将糖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

  两人问了村民,走了一炷香时辰到了里正家。

  傅辞翊出声询问:“请问里正是否在家?”

  声线清冷,朗朗动听。

  院子里有个年轻女子正在择菜,闻声抬眸竟羞红了脸,放下菜就跑进了屋。

  颜芙凝了然,某人的脸太过招人,声音又极具蛊惑性。

  片刻后,那女子跟在里正身后出了屋子。

  “爹,就是这两人寻你。”女子往院外指了指。

  里正道:“原来是傅家的,寻我有事?”

  傅辞翊也不多费口舌,直接从怀里掏出田契。

  “我家的田被人种了,敢问里正是否知晓此事?”

  里正上前,到了篱笆处,头探过篱笆看田契上的字,良久,才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几块田,胡家曾说是傅大同意他们种的,这些年来都是他们在种。”

  “我祖父从未将田交于别人,还请里正带路,去胡家做个评判。”

  傅辞翊将田契放入怀里,抬了抬手。

  身为里正,就该处理村里的琐事,此般关于田地的大事,他更是义不容辞。

  当即开了篱笆门,出了院子。

  三人沿着小道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

  颜芙凝眼尾瞥见里正闺女一个劲地瞅某人的背影。

  于是,她也打量起某人来。

  身姿颀长,不管是身量还是体型,皆堪称天人之姿。

  许是他不久就会成为一代权臣,如今的他身上已隐隐透着一股冷戾气势。

  不多时,他们来到胡家。

  令人意外的是,胡家大门紧闭。

  里正问了胡家邻居,才知今日胡家人走亲戚去了。

  傅辞翊与颜芙凝只好回自个家。

  与里正道别后,趁周围无人,颜芙凝压低声:“今日都正月十三了,怎么还走亲戚?”

  傅辞翊声音很淡:“亲戚多的,走到正月十五属正常。”

  “可是胡阿静来咱们家闹了两回,可见那两日并未走亲戚。而今都正月十三了,我总觉着有些蹊跷。”

  “明日再看。”

  去了镇上,去了田间,这会子村里几乎绕了一圈,时辰已临近午饭时,夫妻俩便加快了脚步。

  --

  这个时候,胡家人正在县城的傅府内。

  傅府前院,厅堂。

  县丞傅正青与其父二老太爷坐在主位上。

  下首右边坐了胡阿静的爷奶,胡大海与傅氏。

  胡阿静就站在他们身后侧。

  下首左边坐了胡阿静父母胡兴旺与钱氏,两人正拘谨又羡慕地看着府中精致高贵的摆设。

  胡大海笑得满脸褶子,恭维道:“咱们陵县多亏有你,百姓生活得才好。”说话时,指了指胡阿静,“我这孙女啊,老说想来县城的舅公家看看。今日咱们就厚着脸皮上门来了,也好叫她见见世面。”

  胡阿静学着城里女子的做派,福了个礼。

  “阿静见过二舅公,见过舅表伯父。”

  动作生硬别扭。

  二老太爷抿了口茶,缓声道:“咱们两家有些年头没走动了吧。”m.xiumb.com

  傅氏面上堆起笑容:“二哥,我与大海的亲事,爹娘再不同意,也过去了。如今你我都是有孙辈的人了,年纪一把,咱们兄妹也该走动不是?”

  说着抬手,叫儿子儿媳将山货蔬菜担上来。

  “这些都是自个种的,也有山里采的。”傅氏从箩筐里拿出一朵平菇,“这是我家阿静采的,可新鲜了。”

  二老太爷道:“有事就直说。”

  胡家人对望几个回合,由胡大海开口:“事情是这样子的,傅婉娘一家子来到村里……”

  将院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讲。

  傅氏道:“婉娘终究不是大哥大嫂的亲闺女,他们家霸着院子,实在说不过去。”

  傅正青不耐烦地调整了坐姿,直接问:“你们想要那个院子?”

  傅氏讨好地笑:“到底是官老爷,一听就听出门道来了。我家阿静也大了,咱们是想给她寻个上门女婿。但找上门女婿哪有那么容易,院子得备一个。”

  傅正青笑道:“我那名义上的堂妹是个瞎的,她那对龙凤胎儿女一瘸一痴,此等人家随便整整,赶出村便是。”

  傅氏摆摆手,连连摇头:“婉娘那对儿子儿媳可是厉害,特别是那个儿媳,我家阿静吵不过她。”

  二老太爷哼了声:“那丫头是严家养女,也就嘴皮子厉害,娇生惯养的能成什么气候?”

  像是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胡家人赶紧问了个仔细。

  特别是胡阿静,越听越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

  另一边。

  傅辞翊与颜芙凝一回到家,傅北墨便叫囔着肚子饿了。

  颜芙凝笑问:“北墨想吃煎排骨么?”

  “想!”因嘴里吃着糖豆,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哥哥做了两日的饭,太难吃了。”

  但嗓门不小,家里人都听见了。

  颜芙凝伤了手,又受了寒,过去两日确实都是某人做饭菜。

  他做的饭菜能吃,仅此而已。

  婉娘眼盲,偶尔做一顿面条可以,且,得有人看着才能做。

  至于傅南窈压根不会做吃的。

  傅辞翊扫了弟弟一眼:“这两日你可曾饿肚子?”

  傅北墨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豆,老实道:“饿,我想吃嫂嫂做的菜。”

  不顾兄长含威的眼神,傅北墨拉了拉颜芙凝的袖子,小声道:“嫂嫂,今日还是我烧火。我不会告诉哥哥,你不会生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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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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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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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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