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下次再来啊。”

  店主含笑将颜芙凝送出门口。

  颜芙凝点了头,拎着背篓,往约定地走去。

  背篓内东西不少,分量不轻,她斜着身子,走得费力。

  等她到时,不见傅辞翊人影。

  倒是不少男子别有意味的目光朝她望来,甚至连女子经过,也会多看她几眼。

  “这小娘子长得真俊。”

  “也不知是谁家的,长得这么漂亮,竟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若是我家的,我定好好养在家里。”

  “一般漂亮的女子心思活络,可不能如此露面。”

  不同声音传入颜芙凝的耳,听得她心里毛乎乎的。

  垂眸看到两只陶罐歪斜了,她索性整理背篓内的物什,只当那些议论再不能入她的耳。

  差不多理好时,头上笼了一道阴影。

  颜芙凝缓缓抬头,见是他,便冲他笑:“你来了。”

  傅辞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让颜芙凝吃惊的是,适才看她的人,目光仍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颜芙凝抿了抿唇,踮脚凑近傅辞翊,在他耳畔低语:“两只野鸡卖了五百文。”

  她如此与他说话,目的有二。

  其一,此地有不少人在等车,为财不外露。

  其二,让盯她的人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

  傅辞翊面色倏然沉了。

  他不喜此女如此靠近他!

  然,他也察觉了周围男子的不怀好意。

  本想挪开的脚步,愣是没动。

  “掌柜说了,若是活的,价格翻倍。”颜芙凝伸出五根手指头,小声说,“一只鸡就是这个数。”

  见他又默不作声,她也不恼,此人本就不爱搭理他。

  但旁的男子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她一不舒服,就喜欢说话。

  遂又道:“你下次能弄活的么?”

  “嗯。”傅辞翊总算应了声。

  颜芙凝笑盈盈道:“那极好!”

  就这时,有牛车赶到,车上的人纷纷下车。

  赶车人环视一周,找同村村民,目光所及是那对俊俏小夫妻,遂扯了嗓门:“喂,小两口,今日坐车不?”

  “赶车李,你怎么只招呼他们坐车?昨儿个一来一回都喊了,也没见他们坐车。他们没铜板,你费什么口舌?”

  说话的仍旧是昨日那位年轻女子。

  只见她拉了一把自己丈夫,占了车板上相对好的两个位子。

  赶车李嘿嘿一笑:“不瞒你们,我就喜欢载长得好看的客人。”

  年轻女子哼了一声,挺了挺自个傲人的胸脯,捋了捋鬓发,她才好看呢。

  那小丫头片子嫩生生的,有什么好?

  颜芙凝刚想问某人是否坐车,唇瓣轻启,尚未出声,便看他拎着背篓去了牛车旁。

  傅辞翊掏出十个铜板给赶车李,而后淡淡撩起眼皮睨她一眼。

  颜芙凝立马快步过去。

  赶车李将铜板放入怀里,笑着道:“小年轻就该学着疼媳妇些。”

  傅辞翊不接话,那双漆黑的眸子划过凉意。

  不多时,车上就坐满了人。

  赶车人一甩鞭子,车子便回程。

  颜芙凝有些局促,她左边坐的是傅辞翊,右边是那个年轻女子。因人多拥挤,肢体不免有触碰。

  车子颠簸,她不小心碰到那年轻女子,那女子嗤了一声,用手肘将她怼开。

  不得已,颜芙凝只好往某人身旁挪了挪。

  傅辞翊蹙眉。

  虽说如今衣裳穿得多,但她的腿紧紧挨着他的腿,让他浑身难受。

  那只扶着背篓的手紧紧攥起,根骨分明,这才克制住想将她推下车的冲动。

  颜芙凝坐得甚是辛苦,奈何车子时不时颠簸,人跟着晃悠,她的肩膀因惯性总会往某人身上撞。

  也不知某人是怎么使得劲,这么坐着,不动如山。

  撞得次数多了,她也发觉了他铁青的脸。

  --

  终于回到村里,车子在村口停下。

  赶车人笑着自我介绍:“咱们一个村的,我家就在村口,下回你们要坐车,就找我赶车李。”

  颜芙凝微微笑了,算作回应。

  下回,她大抵不会坐车了,至少不会与某人一道坐车。

  伸手去拿背篓时,某人先一步拿走,背上了肩。

  颜芙凝深吸一口气,快步跟着他。

  “对不住,车子颠簸,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她没想过要解了他们先前的梁子,至少如今表面的关系得处理好。

  念及他今后的阴狠手段,她难免显出几分惧意。

  傅辞翊步履未停,淡淡道:“今日写字赚的铜板就不给你了。”

  他得留着买书看。

  只是此女在怕什么?

  她飞扬跋扈,又会怕什么?

  “不用不用。”颜芙凝迭声道。m.xiumb.com

  两人回到家时,里正刚好过来。

  “既住在村里,户籍得登记下。”他拿着本册子与笔墨,“你们一家五口,各叫什么名儿,生辰籍贯都得记下。”

  傅辞翊将人往堂屋领,进了屋,放下背篓。

  里正翻开册子铺到桌面,毛笔蘸了墨,准备书写:“你叫傅,什么?”

  “傅辞翊。”

  “呃,如何写?”

  “我写吧。”

  傅辞翊接过毛笔,将母亲、自己与弟妹都写了上去。待要写到他名义上的妻子时,手一顿。

  颜芙凝出声:“等等,你就写颜芙凝,莫写那个严,就写颜色的颜。”

  傅辞翊深深看她一眼,被严海棠说她不配姓严,她倒是挺有几分骨气。

  遂在纸上写了颜芙凝三字。

  堂屋外,傅南窈定了脚步。

  嫂嫂名唤严芙凝?

  严芙凝!

  不正是退她哥哥亲事的女子么?

  待傅辞翊将生辰籍贯登记好,里正赞道:“好字!你这字可比村塾的先生好太多了!”

  一通夸赞后,里正翻着册子出了傅家。

  颜芙凝将背篓里的东西放去灶间。

  傅南窈紧紧盯着颜芙凝的背影,柳眉拧紧,哥哥恨极了退他亲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如今却成了她的嫂嫂。

  期间发生了什么?

  哥哥为何如此平静?

  傅南窈扶墙走到堂屋门口,大喊:“哥,她是严芙凝!”

  灶间的颜芙凝听到傅南窈所言,心倏然一沉。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傅南窈的喊声也惊动了房中的傅婉娘。

  她忙让小儿子扶着,也来了堂屋。

  颜芙凝缓缓洗了手,而后出了灶间。

  傅南窈瞪着她,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你就是严芙凝,那个在书社门口害我哥颜面尽失的女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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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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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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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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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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