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陈青兕是完全当此事不存在。
也就是韦暠、匡正回来复命以后。
陈青兕拉着匡正,老乡叙旧,才知道整件案子的经过。
匡正喝着小酒,拍着大腿笑道:“姬温真就是从头到尾都在叫着冤枉,并不是他指使荣成点的火。这读书人逼急了,真就一点风度也没有,大骂荣成冤枉他,一会儿说是马家村的村正贺源污蔑他,一会儿又说荣成收了您的好处。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荣成那叛徒,真是您安排的,他连自控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陈青兕听得奇怪,问道:“这案子应该不难审吧,怎会将姬温逼得乱咬人?”
“嘿嘿!”匡正贼兮兮的笑出声来道:“这案子简单,可问题是贺源得知许刺史带着州府长史、司马来县里问罪,上吊死了。至于为什么上吊死的,谁也说不上来。”
“噗嗤!”
陈青兕城府极好,但这一刻却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此次纵火案子简单明了。
但就是因为过于简单,所以涉案的人很少,满打满算姬温、贺源、荣成。
现今贺源死了,姬温、荣成直接断了一个连接点。贺源是畏罪自杀,还是东窗事发,姬温丧心病狂,用手段杀之,或者强迫他自尽。
真相将永远无法还原。
总之贺源的死,让事情没有了对证。
荣成这个人赃俱获的犯罪,他的供词便是唯一取信的标准。
不管此事如何荒唐,不论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姬温不可能如此愚蠢都没用。
裤裆里的黄泥,就是屎。
陈青兕眼眸中透着笑意,说道:“最终结果如何?”
匡正满饮了一杯酒,说道:“许刺史罢免了姬温、计涛,还将姬温下了大狱,暂时命县里的县尉、主簿暂时管理县内事务,到底如何判决,还未有定论。不过下场好不了,蚕种的事情,也已败露。听说许刺史,得知以后大为震怒,怒斥姬温狼子兽心,恶毒之极。”
陈青兕给自己满上了杯酒,仰头痛饮而尽,知道就算姬温此番在劫难逃了。
纵火案真有上面的人伸以援手,他可以脱罪,但蚕种一事,却是无法容忍的。
衣食住行,衣在第一。
桑蚕之重,不亚于农耕。
败坏桑蚕事,对于一个县令来说,那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对于姬温落得今日这一步,陈青兕没有任何的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所以从来就没有将姬温当作对手。
姬温真没这个资格。
为官者,首先要做的是能确定自己能够坐稳这个官,然后才能考虑如何当这個官。
姬温空降而来,身负重担,在县内无根无基,却心存歹念。
就算他计谋得逞,姬温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他没有时间培养自己的心腹,所有龌龊之事,都是与身旁人合谋而成。把柄全在人家手上,只要有一人出了问题,姬温就讨不得好。
陈青兕一直被动反击,并非他没有手段对付姬温,是不想给人留下把柄,成为别人反制自己的手段。
这种灰色的事情,如果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心腹死士去办,他宁愿忍着一口气,等待反击的机会。
姬温将蚕种之事托付计涛,内应之事托付贺源,这种违法之事让他人负责,早晚得将自己搭进去。
陈青兕心情大好,秋收已过,左右无事,信步来到县学学堂。
路过的孩童见陈青兕到来,无不躬身作揖,高呼:“先生!”
相比县学初见时,孩子们的作揖姿势标准了许多。
陈青兕也相对回礼。
寻得了正在办公署里小憩的庄敏瑞,与这位人脉通天嘴巴却惹人厌烦老头儿聊了两句。
青溪诗会过后,青溪县的文风鼎盛,前来朝圣的文人雅士更多,愿意在县里暂居当任教书先生的文士已经开始竞争上岗。
现在的青溪县县学学堂已经开始挑三拣四,没有一定的水平,还没有资格上岗。
庄敏瑞也退居二线,不再教书。
前后差距,不用道理来计。
两人聊了几句,陈青兕问道:“狄宗、周奕现在如何?我家夫人昨日还曾念叨他们呢……”
狄宗就是李红清从狮子鼻头救来的孩子之一。
狄宗被诱拐的时候让他的奶奶发现了,诱拐他的人生怕惊扰四方,一狠心将人杀了。
本就是孤儿寡母的家庭,狄宗的母亲回来之后,见婆婆惨死,儿子又不见了,加上之前丈夫也死于战祸,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狄宗倒也不是没有亲人,可就睦州这种情况,谁又愿意养一个拖油瓶呢?
狄宗也就留在了青溪县的县学学堂。
周奕则是周大娘的孙儿。
萧妙宸已经不在县学任职,但时不时还会挂念她的学生。
其中狄宗因为过于可怜,最是担心。而周奕最乖巧懂事,也给萧妙宸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庄敏瑞道:“你家娘子识人的本事颇为了得,她最欣赏的两个学生。狄宗性格坚韧,读书刻苦,是个好苗子。就是小小年纪,遭逢大难,心思太重,有些孤僻。周奕也是可造之才,聪慧机警,天赋超凡,唯独心性不稳,喜欢胡闹,每每捣蛋都有他的影子。若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有望高中。这两人潜力最大,咱们县学的学生,未来最有出息的,以次二人为首。若能中和两人性格,那就最完美了。”m.χIùmЬ.CǒM
老人家一阵唏嘘,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陈青兕却道:“心思重未必就是坏事,城府深才能干大事。性格跳脱,意味着不迂腐,能够领着学生们胡闹,说明人缘好。庄先生不必追求完美,各有各的优势,才是好的。真要千篇一律,反而不美。”
庄敏瑞哼道:“就你说的有理。”
陈青兕难得空闲,在县学学堂留下来给孩子们上了三堂课,三个年级一年一堂,并未厚此薄彼。
在给二年级上课的时候,狄宗、周奕此二人的表现,让陈青兕也是眼前一亮。
确实是一对好苗子。
陈青兕一直有心培养发展一些能够为自己死心塌地类似于死士一般的心腹,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既然没有合适的,不如自己培养几个?
尽管时间长了一些,却最值得信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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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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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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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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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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