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工人舀了一瓢水,递给了郑容。
郑容一抹脸上汗水,习惯的喝了两大口,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书童苗彦。
苗彦接过瓢,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将瓢还给了工人。
郑容拍了拍双手,说道:“今天辛苦了,明天我们继续。争取在秋收之前,将仓库建好。”
“好!”
周边工人齐声高呼。
郑容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与苗彦一起徒步走向县衙。
周边的百姓都热情的跟着郑容打着招呼。
郑容微笑客气摇手回应,一副深得民心的模样。
顺着街道,郑容来到县衙门口,看着依旧有些老旧的县衙,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三个多月过去了。
郑容看了一旁晒得乌黑的书童,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脱口而出:“辛苦你了。”
一瞬间苗彦“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泪水如断了线一样滚落,委屈的道:“郎君,我们要不回家?这里太苦了……”
他是书童,只是一个书童,一个出生于五姓世家的高贵书童。
书童干什么的?
陪主人读书研墨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这个书童,不知道多少府中丫鬟因为他的身份对他暗送秋波。
现在?
他整个夏天都在太阳底下干活,蜕了好几层皮,娇嫩的皮肤都晒黑了,也不知大夫人身旁的柔柔姐还喜不喜欢自己。
“不行!”
郑容拍了苗彦的脑门一下,道:“把眼泪收回去,胜负犹未可知,焉能轻易放弃?”
他不是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只是身上背负着荣阳郑氏的尊严,容不得他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荣阳。
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敢于斗争到底。
青溪县的情况特殊,郑容深知想要撼动陈青兕的地位,首先就不能成为百姓眼中的另类,不能在青溪县的百姓面前摆世家公子的谱,这里的人已经让陈青兕宠坏了,不吃这套。至少要先证明自己与陈青兕是一类人,是值得信任的好官,取得他们的信任,才能从内部瓦解陈青兕的霸权。
于是,他戴上了现在的面具,成为了青溪县百姓眼中的好县丞,吃苦耐劳……
只是郑容发现这面具戴久了,自己有些沉浸其中,居然开始习惯跟原来看不起的工人聊天,跟他们喝一個瓢里的水,甚至路过时对于他们的打招呼会乐在其中,不自觉的回应。
“错觉,一定是错觉,”
郑容摇头甩去脑中的念头,告诫自己,这是为了家族任务忍辱负重。
“你在这里等着!”
郑容叮嘱了一句,大步走进县衙,找到了大厅的陈青兕。
“陈县令!”xiumb.com
陈青兕看着黑了一圈,也壮实一些的郑容,暗暗低估:“这世家子就是娇嫩,才一个夏天就晒成了这样。真比不上自己,健康的小麦色。”
“郑县丞,坐。”
陈青兕随手一指,问道:“仓库进度如何?快要秋收了,秋收之前一定要竣工,不能耽搁。”
郑容说道:“放心吧,不会耽搁秋粮存储的。”
“那就好!”陈青兕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郑容想了想,说道:“下官听说桐庐县的姬县令,竟然拒绝县里的百姓将蚕丝卖入我们县内?这是什么道理?”
陈青兕颔首道:“确有这回事情,其中有些情况,郑县丞不了解。”
姬温一意孤行的在县内建造了织坊、染坊,他筹谋已久,速度不亚于青溪县赵家的织坊、染坊。
不过赵家能够独尊江南丝绸不是浪得虚名的,一样的蚕丝,赵家生产的丝绸质地就要好上三分,颜色也要艳丽一些。
桐庐县生产的丝绸在质地与颜色上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质量比不上,销售渠道,更不可同日而语。
桐庐县的丝绸的销量不足还青溪县的三成。
青溪县所有春蚕、夏蚕的蚕丝满足不了县里赵家工坊的需求,所以向桐庐县购买蚕丝。
赵家工坊给的价格很高,超过了桐庐县自身工坊的收购价,导致了桐庐县的蚕丝涌入青溪县。以至于桐庐县的蚕农不太愿意将蚕丝内销,而是卖给赵家工坊。桐庐县自家的工坊也就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姬温本就将青溪县视为竞争对手,限制县里的蚕丝卖往青溪县。
此事陈青兕早就知道了,就是没有理会而已。
姬温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没必要亲自动手,将他推进去。
毕竟姬温背后有个上官仪,要维持表面和气。
这也是为官之道。
但并不意味着陈青兕打算放过姬温,他只是在等而已。
古代的交通远不如后世那么发达,物资的运转供应。跨县夸州,运输成本极高。
桐庐县与青溪县共饮一江水,蚕丝顺流而下能够减少许多运输成本。
故而陈青兕给赵家工坊的规划就是以青溪县、桐庐县两县的蚕丝来供应赵家工坊,满足赵家工坊的需求。
所以用不着他出手,赵家工坊是不可能让桐庐县的工坊崛起壮大,影响自己的财路。
赵家自己会出手将姬温推下深渊。
郑容问道:“陈县令这是要瞒着下官?”
“这倒不是!”陈青兕长叹一声,将姬温干的龌龊事情细说。
郑容听的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怒道:“姬温堂堂县令,怎么能如此下作?”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不是真正派系间的你死我活,大多都和和气气。哪怕彼此有摩擦,相互使绊子,也不会用这种手段,一旦泄露,没人愿意跟他玩。
郑容是完全不理解姬温的想法。
这也是寒门出身的姬温缺乏的东西,他书读得多,知道很多道理,懂得怎么治理地方。唯独不知官场上默认的一些规矩,不晓得哪些手段可以用,哪些手段不能用。
郑容怒道:“这等小人,陈县令为何姑息?”
陈青兕无奈道:“姬县令是上官秘书少监所举荐的人,本官对于上官秘书少监颇为敬仰,不想闹得太僵,将事情做绝了。”
郑容心下大喜,处处让陈青兕压着,现在不正是自己出头证明自己的时候?说道:“姬温欺人太甚,某愿意为陈县令,讨回公道。”
陈青兕眼中带笑:“也好,不可太过。”
郑容欣然允诺,暗思:你怕上官仪,我可不怕。
陈青兕又道:“可库房的建设离不开县丞。”
郑容立刻道:“无妨,苗彦可代替下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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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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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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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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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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