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陈国太子,又是昭和未来的夫婿,得天子令,特许在宫中行走。
眼见他走过来。
昭和知道,她这一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去了,只能作罢。
不情不愿将金簪偷偷藏进宽大袖里,再看慕容值,脸上是周到笑意,微微见礼,“慕容太子,好巧。”
慕容值亦是颔首见礼,而后才看向被宫人制住的沈清棠,微微蹙眉,面露疑色,“这是……”
他看向昭和,她强撑的脸色略有些崩塌。
“我和裴夫人闹着玩呢!”
昭和笑了笑,这才命宫人将沈清棠放开,又含笑问她,“裴夫人,你说是吗?”
沈清棠失了禁锢,垂眉顺眼敛下眸去,遮住眼底的情绪,“是,殿下与臣妇闹着玩罢了。”
慕容值不疑有他。
待昭和带着宫人离去,沈清棠才向慕容值轻声致谢,“今日,多谢太子殿下替臣妇解围。”
“裴夫人客气了。”慕容值端的是笑吟吟的一张脸,也格外平易近人的好说话。
“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挂在心上。”
有了裴琮之的提点,沈清棠如今躲他尚且不及,略微寒暄两句便匆匆寻了藉口告辞。
慕容值看她离开。
行过游廊的转角,沈清棠停住,交代随侍的宫人,“此事不必回禀良娣,免得她担心。”
在宫里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宫人们自是听话应下。
出宫有裴琮之亲自来接。
两人上了马车,裴琮之问她,“妹妹今日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沈清棠撩起车帘,看向外头,随口答,“没有,不就是同寻常一样。”
她不想说,裴琮之也没有强求,只将此事搁在心里。
翌日仍旧照常送她进宫来陪裴子萋。
午膳两人一道用,裴子萋怀着身孕,吃得也格外挑剔。
辛辣刺激一概不食,又偏好酸爽甜腻之物。用过膳后,还得喝上一碗用金丝雪燕炖的甜水汤。
也让宫人给沈清棠送上一碗。
她平日也爱吃甜腻之物,只是今日胃口却不大好。勉强吃下一口,便随手搁在桌上。
裴子萋觉得奇怪,“妹妹今日怎么了,可是这甜汤不如妹妹的意?”
她要叫人重做一碗来,被沈清棠拦下,“不用了,我只是今日胃口不好。”
她方才午膳用得也少。
裴子萋不免担心,“妹妹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她脸色是真的不大好,细细瞧,唇色也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
“姐姐不必劳烦,我没事的。”
沈清棠摇头,她知道自己的情况。
自南江城取血后身子便大不如前了,虚弱更是时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不行,还是得瞧瞧才安心。”
裴子萋仍是担心,当机立断,让宫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却不想,宫人领了吩咐出去。不消片刻,就仓惶失措地跑了回来。
“良娣!”她颤着声,伏跪于地,“圣人崩了!”
一言出,天地一片哀声起。
——梁文帝驾崩了。
事发的突然,但也合情理。
他自去岁身子就不大好了,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朝中阁老都被宣入禁中,皇城大门也当即落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门楼隐隐传来号角悲鸣,三长三短,是陛下驾崩之意。
沈清棠出不了宫,只能陪着裴子萋在东宫等着。
“怎么这么突然?”裴子萋心下不定,焦躁在殿内来回走,“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担心的是储君。
天子一崩,储君随内阁重臣进了崇天殿,便再没了消息。琇書網
“姐姐别怕,当心着身子。”沈清棠扶她坐下,低着声提醒她,“眼下当务之急,是姐姐肚子里的小皇孙。”
陛下驾崩,储君继位。
她肚子里的若当真是个男孩,这便是储君继位后的第一个皇子,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
这样的威胁,不吝于太子妃所生的嫡长子。
“天子驾崩,如今宫里正是乱的时候。”
若是现下出什么岔子,谁也顾不上。
沈清棠问裴子萋,“姐姐宫里的可都是心腹之人?”
裴子萋眼见得更紧张了,紧紧拉着她的手,急切问,“妹妹是什么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清棠说了这句,又软语来宽慰她,“不过防患于未然罢了,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我觉得,姐姐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经她这一提点,裴子萋恍然,将这宫里的宫人内侍都召集了起来,传下令去,把这殿里殿外都守了起来。
到底还是有疏漏。
夜里便有宫人过来敲门,端着素衣麻服,说是得了内务府的吩咐,过来送丧服。
是个极面生的内侍。
宫人不疑有他,当即领着他进来见裴子萋。
谁也没瞧见那端着丧服的托盘底下是何时亮出的匕首,等到宫人们反应过来,内侍已持着匕首直冲着裴子萋而去。
竟是要取她的性命。
好在她因着沈清棠此前的提点落了一分心,眼尖地提前察觉上了,当即起身躲开了去。
一击未成。
那内侍颇有些身手,手腕一折,紧跟着追了过来。
突生变故,殿内一片哗然,惊呼嘈杂声迭起。
在这当头,沈清棠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镇定,“快!护着良娣。擒住贼人者,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前因惧怕内侍身手的宫人齐齐扑了过来,一拥而上。
那内侍纵是身手再好,也被绊住了手脚,一时挣脱不得,眼看着沈清棠拉着裴子萋的手径直往外逃。
外面夜色正浓,两人沿着游廊一路奔逃。
“不行了。”
裴子萋跑不了多时,便深深喘气。
她即将临盆,身子正是重的时候。本就提心吊胆着,又受了这一番惊吓,坚持这许久,已是强弩之末了。
沈清棠无法,只得扶她在廊檐底下坐着歇息。
“姐姐在这儿等着。”她交代,起身欲走。
被裴子萋拽住,她如今看沈清棠如救命稻草,“妹妹去哪儿?”
“我去找人来。”沈清棠解释,“那人武功甚高,宫人内侍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她得找到巡夜的侍卫,或者是砚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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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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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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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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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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