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漫漫视作首次任务心态认真而忐忑,由警察厅离去前尚推演不断。
猜测池砚舟此举深意。
闹剧前因后果自是容易打探,众人皆爱闲聊。
可池砚舟岂会用如此简单的任务,当做考验?
漫漫认为定有深意。
做出何种答卷才能令其满意,乃是她此刻需勘破之事。
池砚舟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不过是借故了解一下王昱临的情况罢了。
等其离开警察厅,他则去找金恩照。
“队长。”
“培训结束?”
“不敢一股脑说太多,免得她混乱。”
“刑大资料你且看看。”金恩照递来几页文件。
刑大问题早就摸排过,此番抓捕之后另有深入调查,资料汇总在此。
他最早乃是二层甸子之人,后举家因工作事宜搬迁牡丹江,不过幼时经历算得上颠沛流离,住了几年又跟随长辈前往安达。
仅几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便又携他去了海拉尔。
母亲后在海拉尔改嫁将他抚养至成人,刑大因谋生离开海拉尔,辗转去了双城堡。
后于张家湾、宽城子等地流转。
两年前在矿山落脚到今日。
“这经历未免太过复杂。”池砚舟将资料放下说道。
“从开始监视刑大,厅内就安排了警员各地核实信息,这些资料确实属实。”
“因此我们现如今没有办法判断,刑大究竟是在何地加入红党。”
“没错。”
“但奇怪的是,他为何要停留矿山?”
“总不会是为了赚钱,其内定有隐情。”
“难道早就打算在矿上等待测绘、勘探专家登门,好窃取重要资料?”
面对池砚舟如此猜测,金恩照否决道:“未免太过随机性,测绘、勘探专家是否登门谁也说不准,且能等两年之久显得浪费时间。”
“股长有安排后续调查方向吗?”
“有意想去矿山进行调查,可又担心打草惊蛇,毕竟刑大被抓目前无人知晓,若能利用好则可出其不意。”
调查矿山?
此决定确实没错。
刑大在矿山做了两年矿工,那么问题的根源必定在这矿山之上。
岂可不做调查?
只是你若调查极易打草惊蛇,如今暗捕刑大则显得没有意义。
“确实两难。”池砚舟面色同样为难。
“股长已经前去向科长汇报工作,打算许诺好处令刑大开口,如果几日之后不得进展,应当会从矿山下手。”
怕打草惊蛇。
却不可原地踏步。
再者刑大被抓一事无人知晓,那么矿山之上若有秘密此刻应当还未掩盖,调查指不定也可有意外之喜。
如此安排最为合理。
威逼不成,改为利诱。
可刑具刑大尚且不惧,利诱一事池砚舟觉得是无稽之谈。
只是对特务股而言,任何手段你都需利用到极致,方可做出放弃之决定。
接下来则是闲聊许诺的好处。
金恩照言谈之间都略微眼红,好处着实不少。
钱财之物不必多言,甚至于提供职位供其选择,这待遇远超基层警员。
所有的付出,皆是因为价值。
盛怀安认为刑大具有这样的价值。
不仅仅是所谓的勘探、测绘资料,他认定刑大身份就有不同,谈吐可见并非边缘人物。
池砚舟宽慰道:“或许只是科内随口许诺骗其开口,等他将问题交代清楚,那些承诺是否兑现可不好说。”
金恩照却立马反驳:“股长很欣赏这个人,如果他愿意投诚,必然都会兑现。”
“如此重视?”
“还能有假?”
闲谈几句等到时间收工,从警察厅离去。
池砚舟再过三岔路口得见信号,当即赶赴地德里。
宁素商早就等候多时。
二人于房间内相会,宁素商开门见山问道:“刑大此刻情况如何?”
“警察厅特务股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虐待,各种刑具和残忍手段都没能让其开口。”
池砚舟三言两语表明刑大遭遇,可仅是通过字眼宁素商也知其惨烈痛苦程度,心中为同志如此坚定信仰而感到敬佩。
可池砚舟立马说道:“刑大为何不求死,反而求生意愿强烈,明明如此痛苦的刑法,何必要苦苦支撑?”
这个问题他已困惑多时。
宁素商眼神之内隐含悲痛道:“他尚不敢死!”
“尚不敢死?”
“因他手中还握有重要情报!”
重要情报!
池砚舟坐在凳子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
已经身陷囹圄,遭受虐待。
所谓情报基本上断绝了传递的可能,但就是为了如此微弱且渺茫的一丝希望,刑大宁愿无休止的承受痛苦刑法。
也要坚持到最后一秒。
他的求生意志非为活命,而是情报使他不可轻易言死。
死!
易!
活!
难!
嘴唇几次轻启,池砚舟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值得吗?”
为看不见的希望。
去承受无尽的痛苦。
宁素商不认为池砚舟此刻说出这句话有错,他亲眼目睹同志在自己面前受刑,那种感受是宁素商所不能体会的。
想象也很难感同身受!
她知池砚舟是心疼刑大,也敬佩对方的精神。
等池砚舟心神缓和后,宁素商开口说道:“元硕身中枪伤自知在劫难逃,可却硬生生拖着受伤之躯苦苦坚持,是他还有最后一丝价值留给你,他在等你。
元硕不知你是否会出现,可在你未出现之前他尚不敢死,当你出现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后,在医院之中他悍不畏死,用极其惨烈的手法结束性命。”xǐυmь.℃òm
等他!
元硕当夜在等他。
可等到他的几率同样渺茫,元硕却苦苦坚持。
坚持那一丝所谓的希望。
宁素商继续说道:“今日刑大遭受酷刑不敢轻易结束性命,便是自身价值还未完全体现,为了情报他甘愿多次忍受敌人折磨,去求得传递情报的渺茫希望。”
所有陷入险境之内的同志,首先考虑的从来不是自己。
元硕如此。
刑大亦是如此。
战斗中学习!
每一堂课都令池砚舟记忆犹新。
刻在骨子里!
融进血液内!
只是进步的代价太过沉重。
此前亲手抓捕元硕,如今更是亲自对刑大用刑。
这件事情先前的情报内没有提及,可宁素商此刻却问道:“你是否参与了用刑?”
“对,用鞭子抽打令他皮开肉绽,后更是用烙铁按在他的胸口之上。
你能想象肉被烧焦的味道吗?
吱吱作响!”
眼看池砚舟越说越激动,宁素商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之上,冰冷的触感使他渐渐冷静。
“这不是你的错。”
“无关对错,而是我真的这样做了。”
“是为了潜伏。”
“不管为了什么,事实没有办法更改,今日是用刑,明日就可能是枪决!”池砚舟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为了工作!
为了抗日!
为了潜伏!
这一切都不假。
可做过便是做过!
待阳光刺破黑暗,池砚舟还有资格沐浴其中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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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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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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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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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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