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东瀛人不会说出去。”赵连娍起身,笑看了她一眼:“我这里,只有你知道,要是走漏了风声,就是你说的。”
“奴婢不会。”云蔓连忙摆手。
赵连娍笑起来:“逗你的,瞧你吓得。”
她从屏风后走出去,在酒坊里张罗起来。
*
书房内。
李行驭冷着脸批着公文。
十三在一旁不敢有什么动作,主子脸上分明写着“别招惹我”,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约莫一个时辰,他才盼来了十四。
“主子。”十四进来,拱手行礼:“属下押着那女子去见夫人,那女子说她家主人有大生意,要与夫人谈。
夫人便去了酒坊,与那女子所说的‘主人’见面了。
属下暗中跟过去看了,那女子所说的‘主人’便是东瀛使团统领柊吾的妻子柊吾夫人。”
“赵玉桥在他们手里?”李行驭抬眸,扫了十四一眼。
“是,帝京失踪的儿郎应当都在他们手里。”十四低下头,欲言又止。
他向来公事公办,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十三一瞧,顿时来了兴致。这必然是夫人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说。”李行驭放下手中的册子。
“是。”十四顿了顿道:“平南侯府八少爷在柊吾夫人手里,柊吾夫人说,要夫人拿……拿主子您去换八少爷……”
李行驭乌浓眉目染上了阴翳,冷嗤了一声:“他们心思倒是不小。”
十四不敢说话。
李行驭问:“赵连娍答应了?”
“夫人起初没有说话。”十四实话道:“后来,柊吾夫人说,愿意在放回八少爷的基础上,再给夫人一百两黄金。
夫人也没有答应。”
李行驭阴沉的面色微微好了些。
十三暗暗纳闷,夫人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十四怎么还一脸为难?
十四看了李行驭一眼,补充道:“夫人说,她要五百两黄金。”
话音落下,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十三忍不住偷偷李行驭脸色,但见李行驭脸色铁青,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剜了他一眼,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十三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发笑。
五百两黄金,夫人就把主子卖了?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啪嗒!”
李行驭手里的笔断为两截,他重重将笔摔在地上,满面戾气的往外走。
看这阵仗,是要去找赵连娍算账了。
“主子。”十四上前一步道:“陛下着急查找事情真相,眼下您若是去找夫人,会打草惊蛇。”
李行驭不理会他,头也不回。
十四推了一把摸着下巴偷笑的十三,低声呵斥道:“笑什么,还不快不帮着劝劝?
东瀛人狡诈,若是惊动了,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
“你自己劝不住,怨我吗?”十三回了他一句,追上去道:“主子,您等等,属下觉得,这是夫人的计谋。”
李行驭闻言,回身看他。
十三被他冷厉的眼神看得心颤了颤,赶忙道:“主子您想啊,夫人她那么害怕您,怎么敢卖……出卖您?
夫人这必然是缓兵之计,肯定只是想骗东瀛人,先将她的兄长放出来。”
“若不是,你负责?”李行驭眉头微挑。
“不敢。”十三摆手:“属下也是猜测。
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在主子您的掌握之中,咱们可以将计就计,您正好可以看看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钩子,钩住了李行驭往前走的步伐。
他回身进了书房,重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十三朝十四抬了抬下巴,咧着嘴得意洋洋。
十四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当晚,赵连娍踏着月色进明月院,先探头往屋里瞧了瞧。
屋里没有亮着灯,李行驭应当还没回来。
她松了口气,扭头吩咐云蔓:“去看看小葫芦是不是睡了。”
云蔓应声去了。
赵连娍独自进了内间,取过火折子打开吹了吹,点了蜡烛。
屋子里逐渐明亮起来。
她放下火折子转身,便见李行驭正倚在床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猝不及防,吓得惊叫一声。
“夫人,怎么了?”
云蓉快步走了进来。
“下去。”李行驭瞥了云蓉一眼。
云蓉见李行驭在屋里,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低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她心里嘀咕,国公爷在房里怎么不点灯,看把夫人吓得,脸都白了。wWW.ΧìǔΜЬ.CǒΜ
“我有这么可怕?”
李行驭抬眸望着赵连娍。
“没有。”赵连娍摇头,稍稍缓了过来:“我以为夫君不在房内,陡然看见,吓了一跳。”
“哦。”李行驭漫不经心道:“娘子不说,我还以为娘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成这样呢?”
“怎么可能?”赵连娍心跳了一下,悄悄打量李行驭的神色。
这厮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但以他的秉性,真要是知道她要把他卖给东瀛人,能这么心平气和?
再一个,当时她和柊吾夫人谈论此事的时候,特意上下前后左右都瞧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事情照理说应该传不出来。
不过,李行驭神通广大,说不准真得了什么消息,接下来她得小心一点,才好见机行事。
李行驭忽然露齿一笑,朝她抬手:“过来。”
赵连娍走过去,将手放在了他手心。
李行驭低头,在她细嫩的手背上亲了亲。
赵连娍看着他温情脉脉的模样,黛眉蹙了蹙,不知他这又是唱哪一出。
“一日不见,娘子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李行驭执着她的手,含笑望着她的眼睛。
什么话?想说什么?
赵连娍脑子空了一下,想起之前的事,垂下眸子,卷翘的鸦青长睫轻颤:“我想夫君了。”
李行驭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就爱听这些话。
李行驭闻言盯了她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也想娘子了,早些休息吧。”
赵连娍见他没有发疯,提着的心放下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今天的李行驭和往日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她一时又想不出来。
沐浴后,李行驭将她连人带被子整个抱在了怀中。
赵连娍始终想不明白,半晌抬头看了看李行驭,见他呼吸均匀,纤长的眼睫根根笔直,显然已经睡去了。
她干脆也闭上了眼睛,李行驭就是个疯子,不能以常理度之,她这样的正常人,怎么能揣测出李行驭的想法?
罢了,不想了。
待她沉沉睡去,“熟睡的”李行驭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半边身子,勾起赵连娍的下巴,盯着她睡得香甜的小脸瞧了半晌,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东西,你最好是老实点。”
睡梦中的赵连娍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还往他怀里蹭了蹭。
李行驭愉悦地笑了一声,再次阖上了眼。
*
翌日,赵连娍正哄着小葫芦吃早饭,云燕来通报,说素嬷嬷求见。
“你去让她告诉老夫人,府里的事情我不管,让老夫人自己做主就是,我就不去定意院了。”赵连娍说着话,给小葫芦擦了擦嘴。
云燕应了一声去了,片刻之后又回来了:“夫人,素嬷嬷说老夫人早料到您不愿意过去,她是来和您说一声,老夫人等一会儿会亲自过来,有话和您说。”
赵连娍不太乐意,但万氏怎么说也是她婆母,不管李行驭和万氏之间有多么不对付,她也不能公然对万氏不敬。
“那就让她来吧。”
她总不能把万氏赶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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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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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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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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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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