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看向她,眸色柔和下来,尽管焦急又生气,但面对赵连娍时,她还是那个和蔼的二婶娘。
“二婶娘说的哪里话。”赵连娍扶着她坐下:“您就像我的亲娘一样,八哥也是我的亲哥哥,我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彭氏握了握她的手,恨恨地看着裴楠楠:“娍儿,你做的对,对付一些恶人,就该比他们还恶,砍他个十刀八刀的,一点都不冤。”
“咳咳……”
门口,传来两声咳嗽。
众人不由抬头看过去,便见灯笼光下,赵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菊嬷嬷扶着走了进来。
“母亲。”
“祖母。”
赵连娍等人纷纷起身行礼。
“祖母。”裴楠楠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乱糟糟的碎发,红着眼眶走过去扶赵老夫人。
菊嬷嬷很有眼力见的让到了一侧。
“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赵老夫人看着彭氏,满面威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打杀杀,你也是娶了儿媳妇的人,说话还是要过一过脑子的。”
“我……”彭氏忍不住要辩驳。
“弟妹。”钟氏拉住了她,示意她不可对长辈不敬。
彭氏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赵老夫人看向裴楠楠,语气里夹杂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赵连娍无声的笑了笑,裴楠楠还是有本事,家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孩子,也只有裴楠楠能哄得祖母一心向着她。
“祖母……”裴楠楠惊恐地哭起来:“小妹,小妹她让人杀了我的贴身婢女……”
“什么?”赵老夫人看向赵连娍,神色严厉起来:“当初你出嫁时,我就不看好,但还是叮嘱你母亲,叫你在镇国公府好生过日子。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的便要闹出事端,这些也就罢了。
你怎么如今还学了镇国公那一套,跑回娘家来耀武扬威,还杀了你二嫂的婢女,赵连娍,你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她看赵连娍对她的话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心中很是愤怒,家里上上下下,谁敢对她不敬?
赵连娍从前也不敢,从嫁给李行驭之后,胆子就大了,如今更是越发的放肆!
“祖母不知事情缘由。”赵连娍毫无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我来给祖母说一说吧。”
她当即将裴楠楠的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遍。
她说话毫无遗漏,也没有添油加醋。裴楠楠想辩驳,也找不到由头,只能站在那处听着。
“她说的,是真的?”赵老夫人听罢了,转头看裴楠楠,脸色也有些变了。
裴楠楠垂泪道:“祖母,我原也不想要这银票,只是想着祖母马上要小生辰了,得选个合祖母心意的礼才好,就想存些银子。
何况,说亲是好事,我也就没有多想,我要是知道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拿那些银票的。
祖母,我知道错了,等我再见那妇人,一定一厘不差的将银票还给她……”
她说着露出一脸悔恨,半捂着脸泣不成声。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一脸心疼的道:“你也是被骗了。”
赵连娍微微笑了笑,眸底泛起嘲讽,说起小生辰礼,祖母对裴楠楠的容忍度可就高出来不少了。
“你们也都听见了。”赵老夫人转脸对着赵连娍几人,再次拿出了长辈的威严:“这件事,她不是故意的,也已经知道错了,事已至此,你们不要再怪她。
八郎他毕竟是儿郎,不会有什么事的。”
彭氏闻言,忍不住往前一步,便要开口。
赵连娍拉住她:“祖母有所不知,最近城内有不少儿郎失踪,事态严重,武德司奉旨调查此事。
我今日回来,也是依着夫君的意思。”
她这话是在告诉赵老夫人,她是在帮武德司办事,裴楠楠所做的事,可不是赵老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镇国公叫你来盘问你二嫂?还是叫你杀她婢女?”赵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语气很不好。
赵连娍弯眸笑了笑:“都有。”
赵老夫人原本是嘲讽她,看她笑吟吟的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反而更气:“你这话我可不认。
既然说武德司奉旨调查,那就该是武德司的人来查,哪怕是最低等的官差来,我也承认他应该查。
你来可就不算了,你不是武德司的人,再一个你本是我平南侯府的姑娘,这不是公报私仇来了吗?
再说,武德司是什么样的地方,哪轮到你一个女子说话办事?”
笑话,这天底下就没有女子能沾武德司的边。
“祖母说笑了,我和二嫂能有什么私仇?”赵连娍扬了扬李行驭的腰牌:“确实是夫君叫我来查此事,祖母你看,这是夫君给我的信物。”
“我不看。”赵老夫人撇过头:“你不是武德司的人,我就不承认你有权利调查此事。
你们是夫妻,他的腰牌在你手里不稀奇。”
“就算祖母说的都对,八哥失踪了,我难道还不能回来问一问?”赵连娍握着那腰牌,偏头看着赵老夫人。
“问自然由你问。”赵老夫人闻言,露出几分笑意:“但自家人,不是这么个问法。
你如此对待你的二嫂,言行无状,合该领家法三十鞭。”
她要的,就是赵连娍这句话,只要赵连娍不是代表李行驭,不是代表武德司,她就能拿家法惩戒赵连娍。
裴楠楠听了这话,顿时扬眉吐气,往赵老夫人身旁靠了靠,当初嫁进来,她就选了这个靠山,如今看,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Χiυmъ.cοΜ
一旁的云燕闻言,一言不发的上前,挡在了赵连娍跟前。
“母亲,娍儿也是太担心她八哥,才会如此。
只是处置了一个满口胡言的婢女罢了,楠楠是我打的,家法就不必用在娍儿身上了吧?”彭氏见赵老夫人要打赵连娍,顿时上前拦着。
钟氏跟着求情道:“母亲,娍儿她身上伤还没有好,家法可受不得。”
“她敢这样胆大包天,来骗、来欺负家里人,就是你们纵容的!”赵老夫人面露愠色:“今日谁拦着她受家法,谁就和她一起受三十鞭!”
赵连娍拉开云燕,正要说话。
门口,传来李行驭慵懒清润的嗓音:“赵老夫人好生威风啊。”
赵连娍心一下提了起来,半夜三更的,李行驭怎么来了?方才的话,李行驭听去了多少?她偷拿腰牌的事,被李行驭发现了?
“见过国公爷。”
众人一见李行驭,连忙行礼,赵老夫人也不例外。
尊卑有别,虽然从赵连娍这边看,赵老夫人算是李行驭的长辈,但也要李行驭给面子叫她一声“祖母”才好用。
方才,李行驭喊得可是“赵老夫人”,她不敢无礼。
“赵老夫人看看。”李行驭身形挺拔,缓步上前揽住赵连娍瘦削的肩,与她一起面对着赵老夫人,唇角微微勾起:“我和赵连娍一起受罚,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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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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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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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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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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