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璋哑然。
他以为李行驭会不承认,手里紧握着李行驭的腰牌,这就是证据!
可不料李行驭竟如此漫不经心,这一下,他反而被动了。
“全璋,怎么回事?”康国公开口询问。
“父亲,我房里的婢女被人掐死了,在床上发现了这个。”沈全璋恭敬的回话,拿出李行驭的腰牌。
“难怪李大人方才离开那么久,这是为何?”康国公捧着那块腰牌转而望向李行驭,一脸诧异。
李行驭在朝堂之上向来目中无人,诸如方才那般不给他脸面的事,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眼下捉住了李行驭的把柄,他自然要追究。
“拿来看看。”
李行驭抬起下巴,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腰牌。
康国公看着他上位者的姿态,心中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发作,将腰牌递给身旁伺候的婢女:“去。”
那婢女上前,双手托着腰牌小心翼翼地捧到李行驭跟前。
李行驭接过来瞧了一眼,抬手系在腰间,不以为意道:“确实是我的腰牌,方才我去见宁王殿下的未婚妻,不慎落在她那了。
康国公或许可以将她喊来问一问?”
这话里头信息太多了,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开口胡乱议论什么。
不少人看向朱曜仪。
朱曜仪努力克制着怒火,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变了脸色,只觉得头上金铸发冠似乎变成了碧玉的。
赵连娍这个贱人,来康国公府赴宴,居然还私会李行驭?
难怪不要他接送!
“去请平南侯家的姑娘。”康国公挥手吩咐。
“舅舅。”福王朱平焕起身道:“平南侯家的姑娘到底是女儿家,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舅舅府上的私事,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置吧?”
李行驭侧目看了他一眼,单支着下巴,很是闲适。
“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康国公听他开口,自然没有不从的:“那就等宴席散了之后。”
众人再提起筷子,已经吃不出酒菜是什么滋味了,个个都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因为事关李行驭,没有人敢开口提出异议,宴席便在众人的不太尽兴中散了。
赵连娍正跟着钟氏等人与康国公夫人辞行时,被康国公的人叫到了偏厅。
赵连娍扫了一眼偏厅里的人,屈膝行了一礼。她并不慌张,来时已经问过了,得知是沈全璋的那个婢女死了。
人不是死在她手里,她自然不怕。
偏厅里,朱曜仪和朱平焕平起平坐在桌边,康国公和沈全璋站在一旁打量她,几人面色都很凝重。wWW.ΧìǔΜЬ.CǒΜ
唯独李行驭,斜倚在官帽椅上,肆意地伸长修长的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而偏厅地面中央,里头放着那婢女的尸体,上头裹着白布,边上站着大理寺卿的小舅子,大理寺正汪刃峰。
看见身材五短的汪刃峰,赵连娍瞳孔微微缩了缩,大理寺正掌管用刑轻重,上辈子哥哥们被各种栽赃陷害、被往死里折磨,可不就有这位的手笔么?
“赵姑娘。”
康国公开口了。
赵连娍抬眸看他:“不知康国公叫我来,有何事?”
“犬子房中婢女被人害死,尸体藏在床上。”康国公径直道:“犬子在床上发现了李统领的腰牌。”
“发现李统领的腰牌,与我何干?”赵连娍扑闪着长睫不解地望着他。
“李统领说,那块腰牌不慎落在姑娘那里了。”康国公看着赵连娍,眼神有些复杂。
宁王和福王与赵连娍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一些的,如今又多了个李行驭,平南侯府这个庶出的姑娘真是招风得很。
“康国公真是说笑了,李大人的腰牌,怎会落在我手里?”赵连娍转而望向李行驭:“李大人莫不是记错了?”
她心下已经了然,李行驭是察觉她将他腰牌摸走了?反过来又将事情赖在她头上?
“我记没记错,卿卿还不知道吗?”李行驭手臂搭在桌上,倾身看她,狭长乌黑的丹凤眼眯起几许玩味的光芒,语调缱绻:“若非卿卿贴得太近,也不至于蹭掉我的腰牌。”
这话实在暧昧,以至于在场的多数人都变了脸色。
宁王朱曜仪甚至抑制不住妒火,站起身来。
只有福王朱平焕,定定的看着赵连娍,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我可以看看尸体吗?”赵连娍没有再与李行驭争执。
她知道,因为扔下李行驭腰牌的事,李行驭是铁了心要将此事栽在她头上。她再继续争辩也毫无意义,只要拿事实说话便可。
但她觉得奇怪,她离开房间的时候,那婢女明明还活着,难道是李行驭又回去杀了那婢女?
这看起来不像李行驭的行事作风。
“自然可以。”康国公点点头。
汪刃峰看了赵连娍一眼,俯身掀开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赵连娍一眼就看到婢女死不瞑目的眼和挂在嘴角边的舌头,看脸确实是被掐死的,她捂着心口,强忍着不适俯身看那婢女的脖颈。
耳边传来李行驭的轻笑,似乎是笑她没胆量。
赵连娍没理会他,仔细看了几眼,确认之后站直了身子才敢呼吸,她看向汪刃峰:“汪大人应该也是仵作吧?”
汪刃峰看起来,比她还矮一个头顶,面相是顶老实的,赵连娍却能透过表象看到他的凶残本质。
“略知一二。”汪刃峰回了一句。
“那汪大人想必已经验过尸了,不知这婢女是何死因?”赵连娍又问。
“被人锁喉窒息而亡。”汪刃峰公事公办的回道。
“被几个人?”赵连娍追问。
“赵姑娘自己心里没数吗?”汪刃峰阴阳怪气。
在他看来,此事就算不是赵连娍下手,也与她脱不开干系。
“此事与我无关。”赵连娍伸出纤细绵白的手,比对着婢女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这两个手印,都比我的手大,且手指更长,是男儿的手印。”
她猜,浅的那个手印是李行驭掐的,深色的那个,可能是沈全璋掐的?
因为手印比李行驭手小一些,在场几人,也就只有沈全璋的手小一些了。
“与你无关,为什么在你手里的腰牌会落在这个婢女身边?”汪刃峰冷冷问。
赵连娍抬眸看李行驭:“李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腰牌是在我手里吗?”
“没有。”李行驭回得很干脆。
赵连娍笑看着汪刃峰:“汪大人,腰牌是李大人的,您该第一时间比对一下李大人的手印。
您该不会是不敢吧?”
李行驭既然栽赃她,就别怪她反栽回去。
若能就此让汪刃峰招惹上李行驭,那就是她赚了,上辈子仇家那么多,一个一个收拾起来要许久。若是能借李行驭的手,必然事半功倍。
李行驭把玩着那块腰牌,闻言只是一笑。
汪刃峰不看李行驭,只盯着赵连娍:“赵姑娘的品行众所周知,只怕这婢女是撞破了赵姑娘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遭此毒手。”
说起来,死了一个婢女算不上是什么事,但康国公要追究,他自然就该给个交代。
在场除了赵连娍,他哪个都惹不起,所以这婢女的死,不是赵连娍也得是赵连娍!
“我什么品行,轮不到汪大人来评判。
你们大理寺办案,难道不讲究证据么?”赵连娍黛眉轻皱。
汪刃峰此举摆明了是打算不顾真相,要将事情栽在她头上。
不过她也不怵,她父亲如今还是堂堂平南侯,自然不惧大理寺,更何况事情确实不是她所为。
“来人,先将赵姑娘带到大理寺大牢中去,容后细查。”汪刃峰不由分说,便挥手吩咐。
话音落下,一直冷眼旁观的李行驭猛地豁然起身。
众人皆是一惊,不由朝他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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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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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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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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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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