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娍的嫡母是个贤惠的,这些年待家里的妾室,就没一个不好的。
贾姨娘身子虚弱,不喜喧闹,也不喜花花草草,院子里平平整整,只在墙角处栽着几丛青竹,衬着白墙青瓦,倒也有几分雅致。
还未进院子,赵连娍便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
小葫芦正和婢女跑着玩,贾姨娘扶着门框含笑看着,小贾氏在她身后半步,斜睨着小葫芦。
温娉婷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算计与厌恶。
“小葫芦。”
赵连娍瞧见那欢快的小身影,不禁唤了一声,也松了口气。
她来得算是及时,若是晚一点,这对母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阿娘!”小葫芦回头甜糯糯地唤了一声,欢喜的奔来,一头扑进她怀中。
“乖宝。”赵连娍抱起女儿,面上露出发自心底的笑意。
“阿娘睡饱了吗?”小葫芦捧着她脸打量她,口齿有点含糊:“我没有闹哦,不打扰阿娘睡觉。”
她说着,还竖起细嫩的手指贴着唇瓣嘘了嘘。
赵连娍叫她逗得忍俊不禁:“阿娘睡饱了,你来贾姨娘这里玩的?”
“嗯。”小葫芦点点头,摸着小耳朵回头看贾姨娘。
“姨娘。”赵连娍牵着小葫芦走上前,欠了欠身子。
贾姨娘因为长年身子不好的缘故,脸色蜡黄,只是站着也气喘吁吁,很是虚弱。
小贾氏牵着温娉婷,咬着牙转过脸不看她。
“贾姨娘。”小葫芦弯起眸子,跟着叫了一声。
妾室没地位,虽然从血缘上讲,她是贾姨娘的外孙女,但她只能称平南侯夫人为“外祖母”,对贾姨娘只能直呼。m.χIùmЬ.CǒM
贾姨娘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子,在榻上坐下:“小葫芦手上的伤,我已经看过了。”
小葫芦闻言,顿时委屈的撇了撇小嘴:“是表姨用针扎我。”
赵连娍俯身抱起小葫芦,她知道,姨娘要开始为温娉婷求情了。
贾姨娘看了看温娉婷母女,缓缓说道:“娍儿,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你表妹的错处,但你也不该对她下那么重的手。”
“就是。”小贾氏附和,拉起温娉婷受伤的手,落下泪来:“婷儿手骨都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复原,要是留下疤痕残疾可怎么办,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她哭得凄惨极了,温娉婷也在一旁抹眼泪,这母女二人都知道,只要卖惨,贾姨娘就一定会向着她们。
这么多年,她们早已摸清了贾姨娘的脾气。
“姨母心疼女儿,我也理解。”赵连娍平静的望着她们:“但姨母可曾想过,小葫芦也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婷儿做错了,你可以回来告诉我,我一定会教训她的。”小贾氏立刻装出通情达理的模样来。
赵连娍笑了一声:“告诉姨母,然后姨母装腔作势地训斥她两句,我家小葫芦的针扎就白挨了吗?”
“你……”小贾氏气坏了,抓着贾姨娘的手臂摇晃:“大姐,你看看她,我说她刚才要赶我们母女走,大姐你还不信……”
贾姨娘抬眼看赵连娍,满眼心伤:“娍儿,你果真说这个话了?”
“姨娘。”赵连娍无动于衷:“话是我说的,但也是有缘故的。
昨日表妹偷偷带走了小葫芦,我找过去,才发现原来表妹和姨母早就背着咱们在外头买了一个宅子。”
她这话一说出来,温娉婷母女的脸色就都变了。
小贾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赵连娍说的是事实,已经遮掩不住了。但她们一向隐瞒的好,赵连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贾姨娘侧目,看自家妹妹和侄女的神情,就知道赵连娍说的是真的。
赵连娍接着道:“当初是表妹年幼,父亲和母亲可怜姨母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易,才将她们接进家中来。
如今,表妹已经长大了,她们既然想出去住,咱们也不好继续挽留,姨娘不如就放她们走吧。”
温娉婷母女留在家中,终究是一对祸害。
尤其是温娉婷,她痴恋宁王,为了宁王处处算计陷害她,若是能赶出去,也算是除了宁王安插在家里的一颗钉子。
“不成啊……”小贾氏哭着坐在地上:“大姐千万别赶我走,我一个人带着婷儿,靠什么生活?
她如今又生的如花似玉的,我哪里能护得住她……”
开什么玩笑?在这平南侯府穿金戴银,谁愿意到外头去住那个小宅子?
那只不过是她们母女留的一条后路罢了。
“姨母这些年从我和姨娘这里拿走的东西,也够你和表妹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吧?”赵连娍漠然看着她演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都是你们给的,什么叫我拿的……”小贾氏闻言又急了。
温娉婷则恨恨的看着赵连娍,她最厌恶的就是赵连娍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赵连娍高贵什么?不就是一个庶女吗?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赵连娍给她,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一切东西都是赵连娍给的。
每一个人都说,你表姐对你真好。她真的厌恶极了,没有赵连娍,贾姨娘不是一样对她好吗?她才不想要赵连娍的施舍!
从小她就恨赵连娍,想毁了赵连娍的一切!
可赵连娍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的,她根本没有胜算,只能假装和赵连娍要好。
还好,后来赵连娍出了事,再回来就没有以前高傲的姿态了,宁王殿下也找上了她,她可算是翻身了。
可赵连娍现在居然又抬起头来了?这贱人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姨娘。”赵连娍不理会她们,只看着贾姨娘:“既然表妹和姨母房子都预备好了,我这便去和父亲说,送她们出去。”
“别啊……”小贾氏见状着急了,推了一下温娉婷:“还不快给你表姐认错?”
“表姐,我知道错了。”温娉婷被推上前,泪眼婆娑的拦住她:“我只是和小葫芦玩一玩,以后不敢了……”
她牙都快咬碎了,低头恨恨的看了一眼小葫芦,等她完成宁王殿下交代的事,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葫芦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警惕和害怕,牵着赵连娍的手躲到她身后。
“你那屋子的桌上,准备了那么多大铁钉是做什么的?”赵连娍逼视着她,眼眸泛红,满是戾气。
想起上辈子那些铁钉钉在小葫芦的头顶,她就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
温娉婷被她的气势吓得几乎坐在地上:“我……那是……是修、修房子用的……”
赵连娍这可怕的样子,立刻让她想到昨天挨的那一匕首,手上的伤好像又痛起来。
她惊恐又疑惑,赵连娍怎么好像知道她要拿那些钉子做什么?
“大姐,你快说说娍儿吧……”小贾氏哭着求情。
她看这个赵连娍是疯了,往日赵连娍从来不敢在贾姨娘面前对她们高声,今天居然要赶她们走!
“咳咳咳……”
贾姨娘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连娍转头看她,这咳嗽是姨娘开口向着温娉婷母女说话的开场白。
“娍儿,你表妹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她吧。”
贾姨娘咳嗽停下,果然柔柔的开了口。
赵连娍笑了一声:“姨娘,倘若知错有用,还要衙门做什么?”
“你表妹毕竟没有真伤到小葫芦。”贾姨娘擦了擦嘴角,哀求地看着她:“除了你,姨娘在世上就剩下这两个亲人了,你就看在姨娘的面上,原谅她们吧?”
她说着又咳嗽起来,歪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虚弱又可怜。
“原谅也不是不可以。”赵连娍转而看向温娉婷:“只要表妹肯跪下给小葫芦赔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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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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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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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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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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