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老姐姐。”吴稳婆打断她:“可别惊着夫人了。”
虽然不知道赵连娍的身份,但赵连娍出手阔绰,又有这么多随从仆人,穿戴不凡,她们想也能想到,赵连娍定然身份不凡,大概是什么了不得人家的大家贵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蜗居到他们整个小小的扬州城来了。
赵连娍可出不得半点闪失。
“是是。”王稳婆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老婆子口无遮拦惯了,夫人可别和老婆子一般计较。”
“这有什么?”赵连娍含笑道:“我从前怀第一个孩子时,跟我夫君在战场上,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没有见过?
眼下还没临盆,多听听这些,也好有个准备。”
“哦?”王稳婆好奇:“夫人的夫君,是带兵打仗的?”
云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主子虽然带兵打过仗,但不是在夫人怀小葫芦的时候啊……哦,她差点忘了,小葫芦根本就不是主子的孩子。那夫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嗯。”赵连娍抬手掩着双眸,语气悲伤:“他已经为国捐躯了,不提也罢。”
“啊。”王稳婆赶忙起身行礼:“对不住夫人,我也不是有意提起……”
吴稳婆跟着站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宽慰赵连娍。
云燕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夫人在说什么?主子什么时候……
夫人是不是在诅咒主子啊!
“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喜欢乱想。”赵连娍掖了掖眼角:“那个妇人,西市是因为什么缘故去的?”
王稳婆没想到她话头转的这么快,愣了一下,便顺着她的话道:“产后血崩而亡。”
吴稳婆见赵连娍才伤心过,也不好再组织王稳婆活下去,跟着道:“夫人不必害怕,产后血崩的并不是很多,何况我看夫人的手下还预备了大夫。”
这些日子,她们在这里,时常遇见大夫来给赵连娍把脉。她们不知道的是,那大夫也是武德司的军医,都是十四他们一起带来的。
“也是个可怜人。”赵连娍摸出一个小银锭递过去:“两位婆婆,我听说了这件事,也是个缘分,请你们去帮我吊唁一下吧,算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
“夫人真是好心!”
两个稳婆异口同声的夸赞她,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笑意都忍不住从眼中溢了出来。
吊唁能要几个钱?这银子,一大半要归她们两人分了,这夫人真是个财神菩萨!
“往后,只要我在这,但凡是有夫人因为生孩子出了事,你们都帮我去吊唁一番。”赵连娍望着她们,徐徐开口。
这样,到时候找一具尸体代替她,应该很容易。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照做。”
两个稳婆满口答应。
云燕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的,总觉得事情不对,可夫人做的事,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最后,她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她跟着夫人、保护夫人准没错。
*
入夜,赵连娍在床上安歇。
云燕守在床边的软榻上,思索着赵连娍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
白日里,她已经和十四说起过了,十四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两人商量了半晌,只能是互相叮嘱,一定要守好了夫人。
否则,主子怕是要他俩抵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最终忍不住轻声试探着唤道:“夫人?”
“嗯?”赵连娍应了她一声。
“夫人没睡着啊。”云燕有点高兴。
“何事?”赵连娍问她。
“奴婢也没什么事。”云燕翻身坐了起来,踌躇着道:“奴婢就想问问,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床幔内静了片刻,赵连娍原本半阖的眸子睁开了:“我能有什么打算?”
她这还只是预先安排,云燕这便有所察觉了吗?那后面的事情,要怎么进行下去?
“没什么。”云燕不敢多说,顿了顿道:“奴婢想告诉夫人,不管什么时候,奴婢都站在夫人这边。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做的,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给夫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一次,赵连娍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半晌,她才问:“你的意思是,抛却了你家主子,以后都听我的吗?”
“是。”云燕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奴婢是夫人的人,以后都听夫人的。
不管夫人信不信奴婢,奴婢都会这么做的。”
如果夫人真的如主子所言,想逃跑的话,只要有她跟着夫人,能保证夫人的安全。
只要夫人安全,她什么也不用做,主子一定能找到她们的。
她从知晓男女之事起,便爱慕李行驭。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李行驭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所求不过是李行驭能平安喜乐。
既然李行驭离不开赵连娍,那她就帮他守护好赵连娍。
如此,她也无憾了。
赵连娍笑了一声:“瞧你说的,我和夫君孩子都要落地了,还分什么彼此?”
云燕的语气听起来挺真诚的,结合云燕这些日子的表现,赵连娍觉得,这话是有些可信的。
但她又不能完全信任云燕。因为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输不起。
“夫人……”云燕想解释。
“好了,我都知道了。”赵连娍打断她的话:“早些睡吧。”
“是。”云燕只好不再开口。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夫人还是信不过她。
*
扬州府。
知府饶以成领着手下的一众官员,朝上首行礼。
“下官等见过福王殿下。”
饶以成看着朱平焕,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福王,据说最近很得陛下青眼,在帝京城可谓如日中天,有不少流言都说,陛下要废太子,立福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说中将要被立为太子的福王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属地扬州。
扬州城虽然也不错,但声名远远比不得苏州、杭州,甚至比不了金陵,福王却不知为何,忽然驾到?
“饶大人客气了,诸位免礼。”朱平焕玉面含笑,温润有礼的抬手。
“谢福王殿下。”饶以成带领众人起身,脸上也有了笑意:“人人都说福王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他松了口气,还好,这位看起来不难伺候。
“我来,有些公干,需要你配合。”朱平焕起身:“对了,此事要秘而不宣。”
“是,是。”饶以成连连点头:“下官先安排殿下住下吧,公干的事,明日下官必然替您安排好。”Χiυmъ.cοΜ
“嗯。”朱平焕颔首:“安排一间上房,其他人随意。”
饶以成愣了一下:“下官瞧见,来得人当中,有一位妇人双了身子,是您的爱妾吧……要不要另外安排一间?”
朱平焕这才想起,那是他精挑细选买来的人,这会儿倒是忘了。
“她和我一起住。”
朱平焕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饶以成心颤了一下:“是。”
看来,这位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怪他肤浅了,帝京城来的,哪有什么简单的货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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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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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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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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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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