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娍脑中的疼痛退去,察觉自己两脚悬空,正被人拖着往前走。

  这些人都蒙着面,天色已然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很快,她被人用黑布罩上了眼睛,分别捆了手脚,丢进了一个地方。

  片刻后,耳边传来马蹄声,所在之处摇摇晃晃的,她察觉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她开口问。

  没有人回答她,马车内静悄悄的。

  仔细听,马车四周是有轻微的脚步声的。

  那些蒙面人还在跟着马车,他们绑架她做什么?又要带她到哪里去?

  她到扬州城,唯一算得上得罪的人,也就是马书田了。

  但马书田已经死了,死在李行驭手里,即使有人替马书田报仇,也该找李行驭。

  难道是因为李行驭?

  她想起于爱民和钱锦昌给李行驭送金子,李行驭收下了还嫌少。

  是这两人被逼急了,看李行驭那么宠爱她,便将她绑了来威胁李行驭?

  想到李行驭对她的种种刻意宠爱,她心里忽然一动。

  李行驭是不是把她当诱饵,故意引诱于爱民他们绑架她?那么李行驭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不觉得李行驭会在这种事情上发疯。

  思量间,鼻间嗅到一股腥腥的味道,打断了她的思绪,不像鱼那样腥,但也不太好闻,淡淡的但是挥之不去,难以形容,她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马鞭呼啸了一下,马儿忽然发足狂奔起来。

  赵连娍头顶撞得生疼,脚下努力勾了勾,将身子往外挪了挪。

  她发现一桩事,除了前面的马蹄声,周围没有其他的声音。

  那些人没有跟着?

  如果跟着,周围应该也有马蹄声,就算他们身手好,不用骑马,那至少也该有点动静。

  但什么都没有。

  她挣扎了半晌,才坐起身,努力想解开被缚在身后的双手,奈何那绳绑的极富技巧,任她如何想方设法,都脱不开手。

  她累得出了一身汗,坐在那处喘息,忽然想起从前朱曜仪当做趣谈告诉她的一桩事,说若有极为隐蔽的地方,不能告知于人,却又要送东西过去,便会放马儿回来,让马儿拉了东西去。

  老马识途,总能将东西带到该带到的地方,又不会泄露秘密。

  这么算来,扬州城居然还有秘密?李行驭将她作饵,是为了找到这个秘密?

  她联想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忽然明白过来,是那个白玉瓶散发的味道。

  李行驭应当有法子顺着气味找过来。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她在这里挣脱逃跑了,坏了李行驭的事,李行驭那个疯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耳边隐约传来人声,离得远,纷纷杂杂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赵连娍躺着一动不动。

  “人怎么是昏着的?上面不是叮嘱要好生对待吗?”

  有人拉了赵连娍手臂一把。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弄的,先带过去。”

  “松开绳子,别给绑出毛病了……”

  赵连娍看不到来了几个人,但知道他们相信自己晕了。

  知道他们暂时不会伤害她,她心安了不少。

  趁着几个人七手八脚拉她下马车时,她手悄悄摸在了腰间的白玉瓶上,将盖子拨开,侧过去倒了倒,便松开了。

  她不知道瓶子里到底有没有装东西,但如果有,如此做应当能让李行驭尽快找到这里。

  “头儿,城里送来的。”

  “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那个被叫做“头儿”的人嗓门不小:“还不快带出去?”

  “头儿,关哪?”

  “带到那边去!远一点!”

  赵连娍看不见,被他们拖着,似乎是走的山路,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一阵子,才被丢下。

  随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赵连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好一会儿,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她这才试探着动了动,等了片刻之后,才扯开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只有门缝和窗口处有微弱的光。

  她定了定神,起身摸到窗口处往外看,这屋子是木头搭的,不远处悬着一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再过去黑乎乎的,看轮廓像是一片山林。

  她身处的屋子,摸着到处都是灰尘,应当是被废弃了的哨屋。

  她想去拉一下门看看,外面传来咳嗽,原来门口还留了人看守她。

  如此,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她缓缓退后,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环境,大致能看出屋子的轮廓,一堆枯草堆在墙角,边上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堆着什么。

  她退到墙角坐了下来,耳边北风呼啸,她缩了缩身子,心底漫起一丝害怕,又抿唇笑了笑。琇書網

  曾几何时,她也是平南侯府娇滴滴的娍姑娘,哥哥们和她逗乐,稍稍吓一吓她,她都要红眼圈的。

  如今落到这般境地,竟然到现在才觉得害怕,不知不觉,她好像换了一个人。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

  赵连娍一下惊醒了,想起身去窗边看看,一动弹才察觉浑身酸痛,一下又坐了回去。

  扶了扶额头,她好像发起热来了,应当是夜里被折腾的受凉了。

  外头传来兵器交鸣声。

  她顾不上头重脚轻,扶着墙摸到窗边往外看。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外头光线还有些昏暗,但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大坑,尽头是一个山洞,边上堆了不少东西。

  一众人手持武器,正打得激烈。

  她一眼就看见了李行驭。

  李行驭高大挺拔,身姿轻盈,进退之间极有章法,长剑挥动间,不时有敌人倒下。

  果然是拿她做诱饵的。

  赵连娍腿上没什么力气,后退了两步踉跄着坐在了地上,目光触及鞋尖上沾着的红泥,她眉心微蹙。

  铁矿处常有红泥,扬州城的秘密,竟然是铁矿?

  发现铁矿不上报,反而据为己有,上辈子朱曜仪好似做过类似的事?

  朱曜仪没有和她细说过,但接过平南侯府的兵权之后,朱曜仪就挑出一队精锐,分发了精良的武器甲胄,应该是据此而来。

  难道说于爱民和钱锦昌,也是朱曜仪的人?

  她不由抬头往外看,若真相是这样,此番李行驭虽然利用了她,却是也帮了她。

  “砰!”

  小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人冲进来,大刀架在她脖颈上,宛如一只丧家之犬:“起来!”

  “钱大人,我没有得罪你吧?”赵连娍缓缓站起身来。

  “少废话!”钱锦昌大大的眼袋都在颤抖,两只眼睛血红:“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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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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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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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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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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