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葫芦。”赵连娍板起脸来。

  小葫芦顿时僵住了,回头看她,红了眼圈,可怜兮兮的轻唤:“阿娘……”

  阿娘很疼她,但是每次她犯了错误,阿娘也会板起脸训斥她。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松开了手。

  李行驭见她委屈,心中一阵烦躁,抬手搂住她,对赵连娍道:“躺下吧。”

  赵连娍不愿意,但女儿在人家手里,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好躺了下来。

  “爹爹真好……”小葫芦开怀极了,扑在李行驭怀里直扑腾。

  赵连娍在心里叹了口气,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多可怕的存在。

  “爹爹,阿娘……”

  小葫芦躺在两人中间左瞧右瞧,开心极了,她有阿娘,也有爹爹了!

  好幸福呀!

  “闭眼,快睡吧。”

  赵连娍只想她快点睡着了,将她藏到床里侧去。

  “好。”

  小葫芦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她又忍不住笑起来,睁开眼偏头去看李行驭,她梦见爹爹哄她睡觉了,真好呀!

  “快点睡。”赵连娍提心吊胆的,就怕李行驭忽然不耐烦了。

  小葫芦又闭上了眼睛,却抿着小嘴偷笑,纤长卷翘的睫毛一抖一抖的。

  李行驭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不知怎的也跟着笑了。

  赵连娍被他笑得胆战心惊的,只盼着小葫芦早些睡着。

  然而事与愿违,小葫芦彻底醒了,再睡着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

  赵连娍小心翼翼的将小葫芦抱起,放到床里侧。

  她一心扑在小葫芦身上,自然而然的便躺在了李行驭身旁,抬手替小葫芦盖被子。

  “这么想贴着我?”

  李行驭往前凑了凑,膝弯抵着她膝弯,大掌握住她细腰,两人姿势暧昧至极。

  赵连娍僵硬着动作,给小葫芦盖好了被子。这厮是失心疯吧?明明是他贴过来的。

  李行驭单手支着脑袋,越过她,看小葫芦恬静的小脸,耳边萦绕着她那声奶乎乎的“爹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她爹爹呢?”

  赵连娍脸枕在自己手臂上蹭了蹭,冷声道:“死了。”

  要是没死,怎么不来找她?

  必定是死了。

  “死了?”李行驭饶有兴致:“我怎么听说,是失踪了?”

  他派人查过了,所以知道,可惜赵连娍不是他要找的人。

  不过,声音、气息这么相似的,也很难得了。

  听赵连娍说话,他常以为是她就在眼前。

  “就是死了。”赵连娍语气不悲不喜:“我亲眼看见他死的。”

  她恨他。

  为她自己,也为小葫芦。

  因为他,她受了多少议论、嘲讽、辱骂?小葫芦又受了多少委屈?

  他最好是死了。现在来找她,她也不会理他了。

  “怎么死的?”李行驭把玩着她的发丝,随口追问了一句。

  赵连娍顿了片刻:“被野狗扒了心。”

  肯定是扒了心,否则怎么会如此的没良心?丢下她和刚出生的小葫芦,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啧,怨念颇深。”李行驭轻笑了一声。

  大抵是赵连娍这的声音太像她了,他心底窒了窒。

  赵连娍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她要早些睡,明日好起来进宫去退亲。

  *

  赵连娍睁眼时,李行驭已经不在身旁了。

  小葫芦睡醒了,正自个儿揪着床幔,拨弄着床里侧的百宝格玩耍呢。

  “小葫芦。”

  赵连娍唤了一声。

  “阿娘。”小葫芦闻声转过小身子,笑嘻嘻地扑过去,抱着她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阿娘醒了!”

  “小葫芦醒了怎么不叫阿娘?”赵连娍握着她的小手。

  “让阿娘多睡会儿。”小葫芦在她身旁坐下,弯着眉眼话儿说得含糊:“阿娘,我昨晚梦见爹爹了……

  爹爹哄我睡,我好开心呀,要是真的就好了……”

  她说着话儿,黑黝黝的眸子最初满是欢喜的光,说到后来,慢慢黯淡了。

  赵连娍看得心里一酸,起身将她抱在怀中,这孩子是将昨夜的事当成了一场梦,也好。wWW.ΧìǔΜЬ.CǒΜ

  “姑娘,您醒了。福王殿下那里预备好了,等姑娘一起吃了早饭进宫。”

  云蔓走进房中,看着自家姑娘,神色忧虑。

  “嗯,云蓉可曾传信来?”赵连娍抱着小葫芦,凑到床边:“姨娘怎么样了?”

  到底是她亲娘,她还是该关心的。

  “没有。”云蔓摇头:“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没有传消息来,也就可以说是好消息了。”

  “嗯。”赵连娍点头:“先给小葫芦穿衣吧。”

  “姑娘,去宫里还不知道什么样,您带云燕去吧?”云蔓上前,两人一道给小葫芦穿衣。

  她认为云燕身手好,去宫里能保护姑娘。

  “不必,让她留下带小葫芦,你跟我去。”

  赵连娍摇头,她还没有完全信任云燕。

  “阿娘要去哪里呀?”小葫芦听她们说话不依了,软糯糯地开口:“我也要去。”

  “你不是不喜欢宁王吗?”赵连娍低头在她小脸上亲了亲:“阿娘去退亲,那个地方,很多大人物,一不小心就要被罚打手心的,小宝宝可不能去。”

  “那阿娘小心点。”小葫芦乖巧,闻言担忧地看着她。

  “阿娘不会有事的。”赵连娍捏了捏她的小脸。

  小葫芦懵懵地问:“阿娘退亲了,就可以找别人给我做爹爹了吗?”

  “对呀。”赵连娍好笑地点头。

  小葫芦扑闪着鸦青长睫,稚声道:“那我想要昨天梦里的那个爹爹。”

  云蔓笑着抱起她来:“傻姑娘,梦里的爹爹怎么能变成真的?

  来,找你燕姨去。”

  赵连娍取过衣裳,往身上套,目中露出思量之色。

  方才,小葫芦的童言童语,不免叫她想起李行驭来。

  李行驭总这么纠缠她,她以后行事会很不方便。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她得想个法子尽快摆脱李行驭。

  “姑娘。”

  云蔓去而复返,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赵连娍系着衣带。

  云蔓取出一根金钗递给她:“奴婢早上守在门口,那个……”

  她才到门口没多久,李行驭竟然开门走了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还好没有其他人看看,否则姑娘只怕又要叫人诟病的不像话。

  “李行驭给你的?”赵连娍听了半句,就明白过来:“他说什么了?”

  她伸手接过那支崭新的金钗,这钗子通身黄金所制,入手沉甸甸的,顶端铸成一大朵金灿灿的盛放牡丹,看着就富贵堂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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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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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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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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