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面上难得有了几许诧异,赵连娍在他家殿下面前,分明吓得瑟瑟发抖,全然看不出她能干出对人拔刀相向的事。
他不禁看向李行驭。
李行驭双手负于身后,注视着赵连娍,方才闲散的笑意收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片幽深。
“娍姑娘,你做什么?”
温娉婷的一众婢女顿时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声讨赵连娍。
她们也根本不怕赵连娍。
“滚开。”赵连娍在匕首上使了力气。
温娉婷吃痛,抬手捉她手腕:“表姐,你放开我!”
“我再问你一遍,小葫芦在哪?”赵连娍手中又加了力气,声音凛若冰霜。
“我怎么知道?”脖颈上的疼痛让温娉婷嗓音变得尖锐:“她不是跟你进宫赴宴了吗?”
她有点慌了,才察觉今天的赵连娍不对劲。
赵连娍不语,只抿唇将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温娉婷伸手在自个儿脖颈上一摸,一手黏糊糊的,仔细一看,指尖上都是血。
她一时惊恐至极,不敢再负隅顽抗:“我说,我说,在西侧厢房。”
“带我过去。”赵连娍手上匕首放松了些。
她只比温娉婷高半个头,自后扯着温娉婷的发髻往前推,温娉婷可就有苦头吃了,只能仰着脖子反躬着身子顺着赵连娍的动作。
疼痛、愤怒、惊恐……让温娉婷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甚至忘了言语恐吓赵连娍放开她。
云蔓推开了房门。
“稚姑娘?!”云蔓惊讶又不解,稚姑娘不是随着姑娘进宫赴宴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葫芦两只小手捧在身前,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中央,小小一只看着可怜极了。闻听有人唤她才转过头,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蔓姨!”
她还未瞧见用匕首逼着温娉婷的赵连娍。
“进去。”赵连娍推了温娉婷一把。
温娉婷踉跄着迈过门槛,口中求饶:“表姐,小葫芦就在这里,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阿娘!”小葫芦瞧见赵连娍,踉跄着跑过去抱着赵连娍的腿哭起来:“阿娘抱!”
她才不过三岁,细软的发丝扎成两个小小的圆髻,巴掌大小脸雪白粉嫩,镶着一双黑黝黝的瑞凤眼,五官生得与赵连娍几乎一般模样。
只不过她年幼,看着软乎乎的,眼下更是满面泪痕,哭得可怜兮兮,比不得赵连娍眉眼间的桀骜明艳。
瞧见女儿安然无恙,赵连娍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小葫芦没事就好。
重活一次,她改变了小葫芦的命运,其他的事情一定也可以随之改变!
她腾不开手去抱女儿,柔声哄道:“小葫芦乖,不哭了,阿娘还有点事,让蔓姨先抱你好不好?”
同女儿说话时,她语气不由自主放轻放软了。
“好。”小葫芦从小便依赖她,也听她的话,闻言乖乖点着小脑袋答应了。
赵连娍见她乖巧,心下欣慰,又问:“告诉阿娘,你有没有受伤?”m.χIùmЬ.CǒM
“有……表姨扎我……用针……”
小葫芦还小,说话带着含糊的奶音,举起两只小手来给赵连娍看,撅着小嘴又要哭出来。
赵连娍瞧见女儿两只白嫩的手上有点点红色的针眼,顿时心如刀割,匕首下意识便割了下去。
“啊!”温娉婷察觉到脖子上刺痛,尖锐地大叫:“表姐,我错了,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才被云蔓抱在怀中止住哭泣的小葫芦被她的大嗓门吓得大喊“娘亲”。
赵连娍收住力吩咐:“云蔓,将小葫芦抱出去。”
云蔓应了一声,抱着小葫芦退了出去。
赵连娍揪着温娉婷发髻的手猛地使力,将她朝前推去。
温娉婷毫无防备,一头扑在了墙边的八仙桌上。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赵连娍便已然大跨步上前,双眸通红,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她的手扎了下去。
温娉婷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赵连娍,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一般。
“噗——”
锐器入肉并没有多大的声响,十分干脆地将温娉婷的手牢牢钉在了桌上。
李行驭的匕首,果然是把宝刃,轻而易举便穿过了温娉婷的手骨。
“啊——”
温娉婷高昂的惨叫几乎掀翻屋顶。
“这是替小葫芦还你的,若敢再伤小葫芦一根汗毛,我必不会饶你!”赵连娍拔出匕首,指着温娉婷警告。
温娉婷又疼又怕又气恼,一时承受不住,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赵连娍惦记女儿,看向门外,就见李行驭正抱臂站在门槛处,丹凤眼漆黑,泛着幽怖的光泽。
赵连娍一惊。
方才,她只顾着救小葫芦,给小葫芦报仇,倒是忘了李行驭还在。她所做的一切,李行驭都看在眼里了?
随即她又想到,李行驭看到了也好,正好叫他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尽管如此想着,还是抑制不住害怕,擦拭匕首上的鲜血时,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将匕首归了鞘,双手捧到李行驭面前:“谢过大人。”
“东西在什么地方?”李行驭接过匕首,转身往外走。
“在东郊外的一所私宅里。”赵连娍跨出门槛,如约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那宅子里藏着的金银和各色珍宝,是朱曜仪的舅舅黄进启在平江府任上贪墨来的。
朱曜仪想往上爬,在朝中处处拉拢,正是每日银子使的如流水的时候。黄进启此番将近两年所得都运了回来,交给朱曜仪打点官员,不知怎的却泄露了消息,叫陛下得知了,如今朝中正在紧锣密鼓的查探此事。
李行驭便是负责暗中探查的。
赵连娍乐得告知李行驭,黄进启作为朱曜仪的舅舅,上辈子也对平南侯府动过手,能借李行驭的手除去黄进启,她何乐而不为?
“朱曜仪没有一所宅子是在郊外的。”李行驭转脸望着她,眉头压下,丹凤眼微微眯起,眸底都是狠厉嗜血的芒。
“阿娘!”
小葫芦娇糯糯的嗓音传了进来,含糊的口齿叫人听着心都要软化了。
她看到赵连娍出来,赶忙扭着身子从云蔓怀中下来,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朝着赵连娍扑过去。
赵连娍俯身抱起女儿,也不敢怠慢了李行驭,解释道:“我没有骗你,就在郊外,或许是朱曜仪手下人的宅子。”
感受着怀中小小人儿的软香,往下坠的重量和温热的触感,她不由红了眼圈,重活一次,她终于实实在在的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你来引路。”李行驭睥睨着她,丹凤眼眼尾挑出几分凉薄,话说得天经地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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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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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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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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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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