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看着前方黄蓝交接的天际,有些沉默地重新将烟斗点燃,喷吐几个烟圈,任由心中杂乱的思维冲破压制,在脑海翻腾。
他现在有些纠结。
不是纠结小麦克的事情。
前世他就是一条下水道的臭虫,醉生梦死,也没想过什么追求人生价值、实现人生抱负一类的精神追求。
原则就是狗屁。
除了剩下不多的一点人性作为锚点,其他类似责任一类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奢侈品。
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选择放弃一个小麦克,对于他而言,太正常不过了。
对于迪恩而言,就算核袭击真的发生,自己在官方的人脉全部扑街,吃女友妮儿的软饭,这辈子也可以过得舒舒服服,顺便还可以让家人也都过得不错...
所以他跑路,影响的只有一个小麦克而已。
一個病秧子,生命可能剩下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而自己,身负暴力神探面板,有温暖的家人,有心爱自己的女友,有一些还算有趣的朋友,只要不作死,未来注定幸福美满。
之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路西法组织,也已经被摧毁。
生理、安全、社交、尊重。
上一辈子他不曾拥有的东西,现在都有了。
那为什么还要去选择冒险?
迪恩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识:贪财好色、自私自利、欺软怕硬、心眼很小...
遵循本心。
他可以活得很好。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为了一个画的大饼,就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自己还年轻。
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已。
自己还有无数次重新慢慢积累的机会。
现在跑路,不管是从情理上,从理智上,对于迪恩而言,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次次的自我反问。
迪恩想不到冒险的理由。
可是...
自己的内心,这一次,为什么在纠结,在犹豫,在不断反问自己,给自己一个逃跑的理由?
迪恩双眼疑惑地看向自己那双布满血腥的双手。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
庄园,阳台。
小麦克坐在电轮椅上,身上披着管家贴心送过来的毯子,双眼死寂地看向远处街道上的人流,唯有看到一些嬉笑打闹的孩童时候,那双死寂的眸子,才会闪过不起眼的波澜。
嗡~
轻微震动声,打断了小麦克脑海的思绪。
他轻咳两声,才轻轻敲击左侧的某个位置:“怎么了,迪恩?”
“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很疲倦,但是现在我还需要你的帮助?”,电话那头,传来迪恩淡淡的声音。
“需要我做什么?”
小麦克和之前每一次一样,简短而直接,没有犹豫和抱怨。
沉默片刻。
电话那头,才继续传来一声轻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尝试做一次救世主?”
“嗯?”
良久,挂断通讯,小麦克最后看了一眼外面那些嬉笑打闹的街道顽童,便操控着电轮椅,来到一处大大的落地镜前面。
他将自己近乎皮包骨的脸蛋凑了上去,脸上的皮肉蠕动,摆弄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表情,直到两根手指的帮助,才最后化作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
另一边。
迪恩挂断电话,吐出一个圆圈,看着烟圈在自己面前缓缓升起,一点点逸散,最后消失融入进了空气,咧嘴一笑:“玛德,我这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玩意,今天居然也会发神经!”
人啊,有了感情,就会产生责任心。
有了责任心,就会做蠢事。
这一世,他不想继续做一个没有温度的下水道臭虫。
迪恩抖了抖手上烟斗内的烟灰,将妮尔送给自己的烟斗,小心收回空间,又给女友妮尔、老妈、妹妹、弟弟,分别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才上了车。
伴随发动机的轰鸣。
这辆陪伴劳伦斯许多年的小破车,喷吐着乌黑的尾气,消失在了这条偏僻的小道上面。
...
大学城,地下研究所。
场面有些血腥。
那些原本应该齐心协力的研究员们,只是因为高个疯子的一句话,便通过肤色、种族,分化成了几派。
白皮肤、黑皮肤的研究员,远离了那些黄皮肤的同事。
黄皮肤之间,又因为种族(起源国籍),分成了数个小团体。
在他们之间,七八个满脸鲜血的白大褂,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将原本白净的地面,晕染出了一片片的杂乱斗殴痕迹。
这些倒霉蛋,都是刚才相互争执、推搡,而引发斗殴倒下的失败者。
他们没有死在那个闯入的疯子手上,而是倒在了昔日有说有笑,相处和谐的同事拳脚之下。
高台上。
穿着工装、戴着墨镜的高大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直到现场重新恢复平静,所有人都或期待、或恐惧地看向自己,他才笑眯眯上前一步:“很好,现在,华国出身的人,站到左边,其余人,站到右边。”
几个越南的研究员,立马欢天喜地地跑向了右边。
他们通过刚才高大男人杀死那个越南同伴,知晓高台上的家伙,大概率也是越南人。
同伴被杀,听对话也知道是做了对不起这个疯子的事情。
他们可没有!
越南人不杀越南人。
右边肯定是安全的!
稳了!
在这几个人的带动下,其余不管是黄皮肤的研究员,还是黑白皮肤的研究员,都连忙跑向了右边,其中甚至包括了十几个美二代华裔。
在他们看来,自己一出生就在美利坚,自然算不得是华人出身。
右边有研究员,担心因为那几个华二代、三代,会坑了自己这群人,毫不留情就揭穿了他们:“滚回去,王,你是华裔,你父母是开洗衣店的,别站在我们这边!”
其余人纷纷开口指责。
“闭嘴!”
高大男人,一声大喊,让现场重新恢复了安静。
他拍了拍巴掌,指向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七八个黄皮肤研究员:“无所谓,如果你们不认同自己是华人出身,也可以站过去。”
此言一出。
七八个黄皮肤研究员中,立马就有三个面色惶恐的家伙,冲向了右边。
他们刚刚还在后悔反应慢了。
没想到前面的疯子,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右边这么多人,左边这么少人。
傻子也知道哪边安全。
总不成,那个疯子,敢杀右边这么多人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右边的人,大多都是这么个心态。
他们不是傻,只是慌乱之下,下意识遵循了从众原则而已。xǐυmь.℃òm
见原地,还剩下三男一女,四个黄皮肤的研究员,前面的高大男耸耸肩:“很好,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枫,华人,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喜欢叫我钱疯,疯子的疯!”
后面几句话,钱枫是用华语说出来的。
华人?
右边那些听得懂华语的人,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站在原地的三男一女,眼中先是一喜,等听到对方说自己又叫钱疯的时候,刚刚升起的喜悦,便重新被恐惧覆盖。
真是疯子啊。
鬼知道疯子会做什么事。
钱枫却没管这些人的反应。
他手指指向那三男一女、四个华人,朝他们挥挥手:“我是越Z远征军的后代,我老爹当年重伤,被当地华人救了,后面就留了下来,有了我,既然伱们认同自己的身份,那么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啊?”
四人欣喜若狂,又有些惶恐,担心这人是在戏耍他们。
下一刻。
原本被关着的电控门,缓缓打开,显露出了一道仅供一人穿行的通道。
钱枫挥了挥手上的遥控器:“出去吧,然后报警,告诉那些警察,让所有电视台,都不能中断,我接下来为这个国家准备的节目。”
“啊?”
四人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钱枫,见他不像开玩笑,也不管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在右边那群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相互搀扶着逃离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人影消失在钢化玻璃门前面,通道立刻被重新封上。
留下来的人。
现在恨透了这原本觉得便捷的电子门了!
不然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会如同小鸡一样,任由眼前的疯子玩弄!
还不是想跑都跑不掉!
啪啪啪~
钱枫再次拍了拍手掌,指向自己身后的几个大箱子:“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我需要一些熟悉这些设备的帮手,作为酬劳,你们可以不参与接下来的节目。”
一群人也不管那些是什么,连忙一拥而上,将那些箱子扒拉开来。
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后。
一个白人胖子研究员,欣喜若狂地从一群同伴中抢过一个笨重、带着摄像头的摄影机:“这个我会用。”
“我也会,给我!”
这群人不愧都是高材生,除了本职研究之外,兴趣爱好也很广泛,会的不少。
其中还有脑子灵光的家伙,想到之前钱枫说的话,再看到这些设备,立刻联想到什么,主动上前道:“先生,我可以将这些设备改装到研究室的机器上,保证信号的采集、处理、发射、传输、接收以及还原不出问题!”
这提醒了其他研究员。
立马又有几人冲上前,表示自己也会。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知识运用而已,谁还不是个学霸?
“哈哈哈!”
钱枫看着这群人相互争抢给自己做狗的机会,哈哈大笑,指着他们毫不客气道:“各位绅士和女士,你们不觉得自己现在像一条条争食的野狗吗?你们这些美利坚人的高傲呢?”
这难堪的言语,让不少人下意识低下了脑袋。
他们还残存的自尊心重新占领了高地。
但这不包括一些强者。
比如之前的研究所主管,那个肥胖的家伙。
虽然他是一个正宗的学术移民一代华人,但在刚刚站队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站到了右边。
胖子主管,现在正为站在右边的事情后悔莫及,又因为手上有枪伤,抢不赢那些同事,只以为自己今天这几百斤的肉要丢在这里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没有丝毫犹豫,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连滚带爬,扑通到了钱枫的脚下,肥嘟嘟的大盘子脸抬起,满是献媚地看向钱枫:“汪汪汪~”
这突然的举动,连钱枫这种见多识广的黑帮头子,都楞在了原地。
看着华人胖子主管献媚摇摆的姿态...
一时之间。
钱枫只觉索然无味。
父亲那辈人的牺牲,居然培育出了这种摇尾巴的玩意?
他为自己父亲,还有父亲那些永远留在那片土地的战友,感到了不值和心寒。
钱枫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你来挑选人,十分钟时间,我要看到一个合格的电视直播室,没有价值的人,只配成为游戏的素材。”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胖子主管麻溜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看向那些祈求看向自己的同事。
这一刻,他心里居然觉得有几分爽感,比之前当主管还要强烈的爽感。
毕竟,他虽然名义上是这个实验研究所的主管,但那些白人和黑人研究员,可不是很卖自己面子,害得他只能欺压那些老乡。
现在则不一样了。
这些人,都祈求地看着自己,甚至连往日看不上自己的白人美女同事,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如果不是时间紧张。
胖子主管真的很想看看,这些漂亮的女同事、往日对自己摆脸的白人男同事,会怎么求自己。
靠着关系远近。
他很快安排挑选了几个男女,将那些器材和材料,瓜分了干净。
只是在这堆拖车上的箱子里,还有一个长约一米多,高约半米的木头箱子,被结实的铁链锁着,无法打开。
胖子主管为难地看向钱枫。
钱枫嘴角上翘:“这是等会直播的惊喜节目,现在,带着这些东西,去适合搭建节目直播的地方。”
为了方便管理。
他还特意分发了几把短枪给胖子主管几人,然后扯开身上掩饰的厚实工装,露出下面一排排的雷管:
“我身上都是烈性炸药,这些炸药的计量,在密闭的环境下,足够将这个基地炸塌,希望你们不要闹出不愉快的事情。”
“不敢,不敢!”
拿到枪的几个人,看着钱枫身上密密麻麻的雷管,彻底绝了刚刚升起的某些想法,老老实实带着装备,推着那辆仅剩下的一个箱子,朝研究所内部走去。
其余人,也彻底绝望了,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走,不再有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
此刻。
一路开车狂飙的迪恩,刚好赶回了大学校区。
而刚刚逃出来的三男一女、四个华人研究员,也将地下研究所发生的事情,上报了学校和地区警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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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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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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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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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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