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少主,一旦开埠,海上生意只会迅速膨胀,咱们不能等到那时候再来解决问题,必须提前就铺好路。”
“嗯,我知道了,”常在思朝张澜琼那边歪了歪头,“明年季风吹起之前,此事必有定论。”
出海行船的人,都是等着季风开工的。
大煌王朝所在的位置,夏季的时候,风从海上往陆地上吹,是回航的季节。冬季的时候,风从陆地之上往海上吹,是出航的季节。
常在思的意思,就是在下一次船队大规模出海之前,这事就要定下来。
海春还想再说点什么,常在思已经道:
“其他不重要的事情,稍后再说吧,不要吵醒她了。”
海春:……
行,是她多余了。
张澜琼一夜未归,张居阳当然是担心的。好在早上的时候,常在思让人送了信来。
说是大小姐没事,银矿上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大小姐这会睡着了,一时也不好叫醒她,等她睡醒了,就送她回府。
张居阳听着这两人共处一宅的消息,心里难免更多想了。
但他还得去上朝,应付那一堆心机深沉的老东西,一时也没法仔细处理这事,只好先上朝去了。
张澜琼这一觉,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软塌塌的床上,在船上跟个大摇篮似的,一晃一晃的,很是舒服。
她惬意地翻了个身,就看到了倚在床上的常在思。
阳光从他背后的舱壁射进来。
他整个人背着光,就愈发显得脸颊瘦削,轮廓分明。
“醒了?”
常在思听到动静,就朝她歪了歪头。
张澜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睡醒,脑子迟钝的缘故,莫名就觉得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光线,看着就还……挺乖的?
“嗯。”她含混地咕哝了一声。
“醒了,那就赶紧起床、吃饭……”常在思一副很关心她的模样。
张澜琼确实觉得肚子饿了。
正当她推开被子往外爬时,冷不防听常在思继续说道:
“然后,吃饱喝足之后,仔细想想,该怎么对我负责的事。”
张澜琼:……
“我说了我不会对你负责!”
海春听到动静来敲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中气十足的大吼。
噫——
她们家少爷,这是被,始乱终弃了?
傍晚时分,张澜琼和常在思回到了张府。
常在思这副模样,其实不宜移动,但船上晚上风冷,更不宜养伤。所以在大夫的仔细照料下,还是乘着马车慢慢回了张府。
张澜琼下午又睡了一觉,正当傍晚醒来,神智还有些昏沉时,突然见翠黛着急忙慌地赶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张澜琼问道,“你点心被偷光了?”
“没有!”翠黛这会哪里还顾得上点心啊,一脸着急地对张澜琼道:“大小姐,不好了!”
“我听前院赶回来的人说,老爷他,今天在朝堂上被人弹劾了!”
“啊?弹劾?”
张澜琼也吓了一跳,这种事可大可小,小了自然没事,但大了会被疯狂做文章。
就算你是首辅,也很有可能被挑下马。
“被谁?因为什么事被弹劾?”
当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原因,好立即应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翠黛疯狂回想,“是一位礼科给事中,姓杨的……说是老爷勾连九皇子,还与内侍勾结!叫什么苏保的……”
“什么?”
张澜琼脑门一团黑线。
勾连九皇子,如果说还有点关系的话。与司礼监秉笔太监苏保勾结,是什么鬼?
“父亲什么时候跟苏保勾结了?这不是空口无凭么?”
翠黛道:“这、这事还牵扯到大小姐你了……”
“我?”
张澜琼懵圈了。她在凝清殿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不是还因为她的关系,搞死了苏保的干儿子高中辰么?她怎么跟苏保勾结?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翠黛继续道:“那位杨大人说,他的夫人,还有好多官眷,都亲眼所见,大小姐你,与九皇子、苏保家管家的儿子,一起去朝寒山游玩……”
张澜琼:……
等、等等!
她跟九皇子一起去朝寒山就那一次。
但那一次,一同去的,不是一向不爱出门的四皇子么?
不、不是!
难、难道……
张澜琼睁大了眼。
四皇子在沧扬的时候,一度穿着常服出行,说自己叫司正文……
“等一下!”张澜琼跟翠黛确认,“苏保家的管家,姓什么?”
翠黛想了想,道:“姓司。”
啊!
张澜琼松了口气。
她懂了。
就是有人把四皇子误以为是苏保家的人了。
她又想起那天爬山时碰到的沈鸾歌和一众官眷们。
这到底是怎么把四皇子认错了的?
在山上时隔得太远了?
但是知道四皇子化名司正业的,似乎并不应该包括女眷啊。
奇了怪了。
这事,还得理清楚一些细节。
不过。ωωω.χΙυΜЬ.Cǒm
总归是个大乌龙。
“父亲不会有事的,”张澜琼口气轻松地道:“最后真相出来,才是真打脸呢。”
翠黛也不太懂,听张澜琼这么说了,便跟着放下心来。
“走,去弄点好吃的吧。”
劳累奔波了一晚上,觉也睡得乱七八糟的,张澜琼决定,照旧搞些好吃的犒劳自己!
晚饭做好的时候,张居阳堪堪赶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绣衣卫的人。
大臣、皇子结交内侍是大事,终究是要好好调查一下的。
而在调查期间,这些人会被分隔开来。
清静帝还允许张居阳回家取些衣物什么的,可见是存了保他的心思……
所以绣衣卫也很会看眼神,都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张居阳一进门,就急切地问张澜琼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澜琼忙把这个乌龙告诉了张居阳。
张居阳都听呆了。
同时彻底松了口气。
并且,未来的首辅大人很快就抓住了关键。
“都有哪些人知道四皇子曾冒充过司正文?”
张澜琼掰着指头数,“我知道的,就范德泽、孙光阁、宋远星几个……”
张居阳便沉吟道:“今天弹劾我的虽然是礼科给事中,但证人却是你方才所说的沈家那天爬上的官眷们,而沈家是皇商,一直都是司礼监提督织造太监韩群的人……”
“所以,这事捋到底,是韩群、闫厚先在动手。”
“再远一点,韩群又是皇后、太子那边的人……”
张澜琼被她爹的政坛分析给惊呆了。
这、这么绕的么……
一下子就成了太子、九皇子、首辅、新崛起的官吏之间的纷争了。
不过,她也由此想到了缺失的一环。
“沈鸾歌,曾经到过范府拜访……如果范德泽他们传递了错误的信息,那么,沈家爬山的那些人,将四皇子认错了,就不奇怪了……”
正当父女俩好不容易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时,绣衣卫的人来催了。
“我先去!”张居阳果断吩咐,“这事,是个打击首辅闫厚先的好机会,不要告诉任何旁的人!明白么?”
哇,终于要对付闫厚先了么……
张澜琼兴奋道:“我明白的,父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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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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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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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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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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