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个子颇高的男子在后面喊。
他脸色十分不耐烦。
“我觉得没必要去张家的铺子里看。”
“沈妹妹今天在府中宴请诸位京中夫人!”
“咱们要想法子做生意,结交人脉,正该去那边看看!”
这两人正是郑家派来京城的。
三族老家的孙子,郑望安。
和六族老家的孙女,郑望桐。
小辈们贪新鲜,乘郑家的快船先一步到了沧扬。
他们的父辈还要查看沿路的店铺,与重要人士应酬。
所以落后了一步,要晚两天才到。
“堂哥你想去就去吧,”郑望桐死板地道。
“祖父嘱咐我说,到了沧扬,一定要先来张家的铺子瞧瞧。”
郑望安在她身后不屑地“切——”了一声。
沈家声势浩大。
又与他们有亲。
明显应该先往那边去嘛。
但是,反正也走到这边来了,看看卖给张家的铺子的情形,也行。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远洋布庄的门口。
只见店铺收拾得很是整齐。
但没有几个客人。
铺子里摆着的布匹,也都是灰扑扑的。
没什么亮色。
郑望安瞅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心里记挂着沈鸾歌。
便挥挥手道:“妹妹你自在这里看吧,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我去沈家了。”
说完也不等郑望桐回话,便自顾自扭头走了。
郑望桐也觉得很失望。
郑家做的是海上生意,见惯了金银珠宝,琉璃翠玉。
衣饰风格上,也多是鲜艳热烈的色彩和图案。
这一屋子灰不拉几蓝不溜秋的布匹。Χiυmъ.cοΜ
实在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没钱赚。
但郑望桐是个死心眼。
既然祖父交代了,她就会认真去做。
她抬步迈进了这不起眼的店铺。
店铺里也没什么人。
有个正在清点布匹的小伙计。
因为正在忙,只是招呼了一声,并没有立刻过来接待她。
郑望桐心下更加失望。
这种待客态度,怎么可能留得住客人嘛。
她耗着最后的耐心,打算随便问问布匹价格什么的,就走。
也好对祖父有个交代。
于是郑望桐走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
柜台后坐着个小丫鬟模样的女孩,正在咯嘣咯嘣地吃糖葫芦。
听到声音,就抬起头看着她。
也并不做推销的事。
郑望桐只好自己问。
“你们这布……”郑望桐随便指了一匹,道:“多少钱一尺啊?”
小丫鬟愣了一下,重复她的话道:“一尺?”
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郑望桐莫名其妙。
“对啊,多少钱一尺?”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多少钱一丈……”
这回换郑望桐难以置信了。
她是出过海的女子,说话难免就直接了些。
而且这铺子本来就是郑家的,她的口气也下意识就使用了教训自家人的语气。
“十尺为一丈,你除一下不就行了么,连这都不会算,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吃的……”
小丫鬟举了举糖葫芦。
还问了一句,“你吃么?街角有卖的。”
郑望桐:……???
不过这小丫鬟被她说了也不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八稯布一丈是一百钱、九稯布一丈是二百钱。”
一百和二百还是很好记的,她记得很清楚。
刹那间。
本来正要说什么的郑望桐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的内心全被震惊占满了!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
她一路北上,见过的最便宜的八稯布一丈也要三百钱,九稯布则需要五百钱。
这小丫鬟的报价,比腰斩还腰斩。
小丫鬟又扯下一个糖渍山楂,含含糊糊地道:
“我不太会除,你要自己算一下。”
“不过你买东西,好小气喔。”
郑望桐:……==
真要是这个价格,除了之后确实是……
“你是不是记错价格了?”
鉴于小丫鬟这不靠谱的服务态度,郑望桐觉得是她搞错了。
真要这么卖,绝对亏大发了。
她正欲再问。
旁边终于清点完布匹的小伙计走了过来。
小伙计放下手中的册子,笑眯眯地对郑望桐道:
“抱歉了这位客官,刚才怠慢了。您,打算要几百匹布啊?”
郑望桐:……%¥#%……*……???
几、几百匹?
好家伙!
这都不是尺、寸、丈的问题了。
开口就是几百……匹???
你们北方人都是这么卖东西的嘛?
就在郑望桐愣怔间。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匆匆走进了店铺。
一眼看到小伙计就急道:“我们东家说了,要追加两千匹八稯布!”
“要快!”
“我们不日就要北上!”
“趁着北匈马肥草壮的时候,换东西回来!”
郑望桐:……
小伙计面露难色。
郑望桐:???
小伙计哗啦啦翻手中的册子,语气为难。
“钱掌柜,不是我们不想接,实在是单子排得太满了……您这……”
钱掌柜急得转圈圈。
小丫鬟在一旁嚼着糖渣子,一脸漫不经心地插嘴道:
“我们排不开了,不过我刚才听说,九皇子新在斜方街开了家天元十九号铺子,还没开始接单子,你可以过去问问。”
“去得早的话,五天后就可以拿货了。”
钱掌柜停下旋转的身躯,惊喜道:“真的?”
小丫鬟点头,“早上碰上九皇子,他自己说的。”
钱掌柜斩钉截铁。
“我这就去!”
来人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店里再度变得空空荡荡的。
只有小丫鬟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的声音响起。
郑望桐已经整个人都陷入了凝滞之中。
她的心算也是极好的。
这个价格、这个产出效率、这个数量……
tmd!
他们郑家辛辛苦苦几个月跑一条船,赚得也未必有这多啊。
“……客官?……这位客官?……”
小伙计将郑望桐的思绪唤了回来。
郑望桐定了定神,对小伙计道:
“如果……我……需要的量很大,论船算的话,你们家,能接么?”
“如果……不是八稯布、九稯布这样的普通布料,而是更贵的绫、罗、绸、缎,你们家,能接么?”
出海的代价是很高的,风险也是很大的。
货物必须要大宗交易,才有的赚。
大宗交易又必须是单价更高的贵重物品,才更有得赚。
海上的人是拿命在做生意的。
亏本的事,不做。不贵的东西,不卖。
“这、这要问我们东家……”小伙计拿不了主意,不过……
“这位客官,也是赶巧了,今儿个东家,恰好就在店里……”
正说话间。
店铺后面的门被从另一边打开了。
张澜琼带着宣长缨走进店里。
她掐着腰对翠黛嗔怪道:“找了你半天,又在这里吃东西!”
翠黛眨了眨眼。
突然指着郑望桐,道:“大小姐,我在跟这位姑娘聊天呢!”
“她说!要按船订货!”
张澜琼朝郑望桐看过来。
郑望桐却……
倒退了一步。
她面部表情破碎、崩溃地……
看着张澜琼身后的人。
(价格啥的有参照,但归根结底都是瞎编的,毕竟物价其实不稳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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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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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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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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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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