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长缨看着那把他再熟悉不过的火枪,走到了钟把总和孔新台面前。
走私。
他心里想。
呵呵,四大商的生意,往北做到恰克图,往东做到三台城,往南做到江南行省。
正经的丝绸、食盐、马匹生意,他们要做。
不正经的武器、军火、甚至间谍消息的生意,他们也做。
商人逐利,不用指望他们有什么底线、节操。
听说,本次乡试的头榜头名,就是出身四大商家族。有钱就有人脉、有才就符合官员提拔的标准,将来,怕也是入阁的一把好手。
官、商勾结,手段六得飞起。
只是,你搞谁不好啊,搞他干嘛。
他难得陪着妻子,出门一趟好吧。
宣长缨心里,非常不高兴。
“你家的?”河豚孔新台胖脸笑得圆润,口气阴森,话语危险:“常兄弟的生意,做得可真不错啊,竟然连这种硬货,都搞得到手。”
宣长缨:……不好意思,这东西是他妻子设计、他找人做的……你还没搞到手的时候,他已经玩腻了。
不过面上,宣长缨做出了一副十分茫然、甚至还带着点惶恐的神色——这可真是太难为他了——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孔新台看着他惶恐的样子,心里感到了一阵畅快。
搞人,就是让人开心啊。
“小子……”
这时,钟把总也走了过来。
他拿起那把火枪,手拿着枪柄,用枪头戳了戳宣长缨的肩膀,将他推得倒退了两步。
钟把总阴着脸笑道:“这种事,可不是能轻易善了的啊。私自走私、贩卖军火,知道要在牢狱里,待几年么?”
宣长缨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是一副害怕的样子,道:“不、不知道……”
别说,他还真不知道。
钟把总凑近了,道:“只要我想,就可以让你,永生永世,出不了狱。”
“呵呵,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夫人,要没入教坊司,供人玩弄。”
“你的家产,对了,就那什么,银矿是吧,嘿嘿,”钟把总笑得贪婪,“也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是太猖獗了。
猖獗到,整个客栈后院里的人,都同情地看向了宣长缨。
真是可怜啊,惹到了权贵,还是晋同军队中的人。听说这个钟把总,可是在京城里,认了太监做干爹的呢。
完了完了,这位小哥,还有与他和睦恩爱的夫人,都要倒大霉了!
咔——咔——咔——噼里——啪啦——
突然,一阵急促的机械声响起。
正盯着钟把总和宣长缨的众人,都觉得,眼前一花。
然后,令众人感觉难以置信的一幕,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只见。
方才还被钟把总拿来怼宣长缨肩膀的铮亮的火枪,此刻,已经落入了宣长缨的手里。
他的手指修长,与手指间泄露出来的钢铁那独一无二的银色光芒,相得益彰。
而方才的咔啦咔啦声,则是他迅速抢过枪支、并拉开了保险栓、子弹上膛的声音。
狭长的枪管,此刻,顶在了钟把总硕大的脑门上。
大家都惊呆了。
怎么不过瞬间功夫。
局势就扭转成这样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钟把总和孔新台也意识到了不对。
两人心里同时想到:这种在击退北匈之战中立下了不世之功、凶名赫赫的武器,他们也是走了无数关系,才拿到手不久。
但眼前这个人的手段,从抢夺、到到手、到上膛、到反过来威胁,手法之纯熟,手段之精准,简直令人感到由衷的恐怖!
“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把总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用这东西?”琇書蛧
宣长缨咔咔地拨弄着火枪的拉环,笑了一声,道:“你们不是知道么,我是我夫人家的,赘婿啊。这东西,我一个狐朋狗友,给过我一个坏掉的玩。”
钟把总:……
“你、你手指不要乱动!”
枪管子顶在脑门上呢!
宣长缨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孔新台开口说话了。
“你可知道你要是伤了他,是什么后果?他可是军中的钟把总!”
钟把总:……我靠,孔新台你不要害我啊……被枪管子顶着脑门的不是你是吧……
宣长缨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军火走私,后面一定有大鱼。嗯,他们还有点用,得让他们继续去钓鱼……
孔新台见他神情犹豫,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
他立刻道:“只要你此刻放了他,今天的事,咱们就到此为止,既往不咎!”
宣长缨一听,脸上更犹豫了。
这时围观群众中的一个中年人,也开口劝道:
“这位小兄弟,民不与官斗,不要因为一时气上头来,连累了全家人啊。”
“是啊是啊……”
他周围的人也开口劝。
与此同时,客栈里也传来了张澜琼的声音,“夫君,你在做什么呢?还没检查完么?”
宣长缨神色一变,收回了手里的枪。
钟把总一直等到他的手完全放下了,才颤抖地抬起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孔新台见危机解除,眼睛一转,就给周围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开玩笑!惹了他,还想轻易到此为止、既往不咎?不可能!
钟把总本来没打算拦着孔新台,像他这种兵油子,战场上上一秒求饶、下一秒反杀的事,干的多了去了。
然而,此时。
张澜琼已经带着钟公公和翠黛,走到客栈后院来了。
“夫君……”
她喊了一声。
钟把总烦气地抬头一看,心道他跟他们全家都没完!
然而不看不要紧,这一看……
他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他在京城里苦心巴力认的干爹,钟公公,正站在张澜琼的身后,阴沉着脸,看着他!
“干……干……”
钟把总被惊吓过度,腿一软,就差点歪倒在地上。
乖乖隆地咚,他、他干爹,为什么会在、在这里啊!!!
而且还,一副恭敬的模样,跟在一个小姑娘后面!
钟把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使用了!
就在他要跌倒之际,宣长缨伸手扶住了他,笑着问道:“钟把总,您没事吧,真是抱歉啊……”
这时孔新台手底下的人也已经冲了过来。
钟把总一把攀住宣长缨的肩膀,大声喝道:“都退下!想干什么,嗯?都给我滚!你们敢对我兄弟下手,我饶不了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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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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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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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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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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